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一缕相思笛 > 第十四章 醋意新生
    我到碧落城已有三日,却还未寻到机会见云湛一面。

    记得初到那日,星辰司以“云湛因伤势过重,不便见客,请我静修几日”为由,胡乱搪塞了我。

    他这番托词,让我几度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真的进了水。比如:放着温暖舒适的赤阑殿不住,千里迢迢跑到他这冰寒孤寂之地静休这般,诸如此类。

    但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我又是个失了神力的神君,而他好歹也是半个主事的,我能怎么办?

    吃吃喝喝,躺了三日,骨头都闲到慌了神,好在我带了一只自以为到处打探,就能帮到我的青蓝鸟,日子倒也不至于无聊到要去惹是生非。

    “王。”

    司启一贯的不走正门,从窗户里飞了进来。

    “刚刚来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神女。”

    我一股碌从床上爬起来,想都未想,就问:“比司至还漂亮?”

    司启点点头。

    那定是瑶华。

    我瘪了瘪嘴:她来做什么?

    “司启,你现在出去,神不知鬼不觉的打探一下,看那个比司至还漂亮的神女现去了何处?”

    “怎么做才能神不知鬼不觉?”

    怎么做?

    我撑着左半边脸,盯着司启这张帅气却又透着纯真的脸,猥琐的笑了一下:“你找到这宫里最丑的婢女,告诉她,若她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替你问到那个漂亮神女的行踪,你就亲她一口。”

    “您不是经常因此斥责司至下流吗?”

    “呃……你若觉得不是很合适,大可幻作司至的样子去办。反正他下流了几千万年,也不在乎多下流这一次。而且,那婢女若日后反口,讨伐的也是司至,与你无关。”

    “司至会妥协吗?”

    “呵呵……”我笑眯眯的拍拍司启的脑门:“你放心,司至欠下的风流债,多到他自己也记不清谁是谁。退一万步讲,就算他记忆力惊人,不肯认下这笔糊涂账,那还有我呀。我一口咬定是司至下流,轻薄了人家,他能如何?”

    司启愉快的点点头,口念一声,就变作了司至的模样。

    司启这孩子,我一直以为他呆,不想竟是我对他偏见太深,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

    “打探到了吗?”

    司启点点头:“直接去了冰王寝殿,现在还未出来。”

    人族常说:恋爱中的女人,最蠢。

    其实神族也一样。

    若换做是当初的我,岂会被星辰司这点小把戏如此轻易的困住?不被他糊弄,我也就不至于被人当做笑话一样,温暖窝不要,偏要晾在这冰天雪地里静休!

    此气不可不出!

    我带着司启一路横冲直撞,爽快的踹开了那扇将我拒之在外三日的水晶门。

    门外忧思不止;

    门内情意正浓。

    我一眼便见明艳照人的瑶华,正小心翼翼的伺候云湛服药。

    刹那间,眼睛不知被何物狠狠的刺了一下。

    是谁说:与她从此两不相欠?

    是谁说:不愿与她解释任何,只因心里从未有过她?

    真真是极大的讽刺与满口的荒唐。

    我还在痛心疾首,星辰司已带着一列卫队冲了上来。

    云湛一脸无奈,挥挥手,匆匆而来的卫队,又匆匆而去。

    “焱兮,你这是做什么?云湛现在很虚弱,需要静养。”

    好一朵白莲花,说得端庄、得体,倒衬得我幼稚、可笑。

    “瑶华。”

    云湛已经看出我情绪不对,出言阻止了瑶华的激动,轻声细语:“请你先回客殿休息,我与焱兮有话要说。”

    有话要说?

    说得还不够多吗?

    我冷冷一笑,箭步上前,拦下瑶华:“我这个人,最怕不清不楚。”

    “如何才是清清楚楚?”

    云湛最知我脾气,他紧咬着牙,慢慢从床上走下来。

    几日不见,他清瘦不少。

    但一想到他可以事事对瑶华毫无保留,却对我处处隐瞒,心头的痛惜就被赌气的压抑于胸口,冷漠而无情的说:“如今我与瑶华都到了碧落城,虽各有各的目的,但在外界看来,大抵只有一种猜测,以为我跟瑶华终究是稀罕你,不顾颜面,跑来争情夺爱。身为神君,个人情爱事小,一族颜面事大。不管你心向何处,都该拿出一个光明磊落的态度,方是有担当。”

    云湛脸色怪异,眼帘低垂,似乎有所思。

    一侧的瑶华倒是时刻不忘顾及云湛感受,见他难过,竟将我好不容易给她与我拾起来的脸面,自己作践的撕下来:“别说了,没看到云湛如此难过吗?”

    我见之,心里暗道:你白莲花一朵,可以不要脸,但也不能将我的脸一起不要,丢去喂白眼狼。

    想到这,不禁冷冷一笑,继续说道:“若你真心爱瑶华,我就当这趟来碧落城是为了解除你我婚约,如此,三人皆不失面子。若你不爱,烦请你大张旗鼓、公开认错、求得我原谅,方算给了我一个说法。”

    “你的意思是,你我婚约仍作数?”

    “作不作数,姑且不说,先把面子上这点破事摆平后,再论也不迟。”

    云湛深深喘了一口,似乎有点吃力:“如何才算大张旗鼓?如何才能求得你的谅解?”

    如何?

    我低头走了几步,有了主意。又抬头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八匹麒麟地上跑,十六只彩凤天上飞,布谷诵读三天不停歇。”

    简而言之,就是闹得神尽皆知。

    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像父王多一点,还是像母后多一点,但我很清楚,争强好胜这东西,是我与生俱来,与双亲无关。

    算来,如今日这般,非要弄得对方下不了台,也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因为司闭。

    我一直以为我的四个使者中,除却司闭,谁都可能因为一件我始料未及的小事,或是一个半路出道的生灵,舍我而去。

    人族有谚语云: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大概就是这么个理。

    所以,我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只待那一日到了,送他几个十块一堆的火玉,略作伤感,说几句祝你在没有我的地方,也活得这般滋润云云。

    可惜,我酝酿了一千万年,却始终未找到机会说出口。

    后来,想着这三只鸟,一只没头脑,一只瞎谈情,一只未成年,除了我这般心胸宽广的神君愿意本末倒置的去包容他们,照顾他们,只怕再难在这神界之中寻出第二人。

    况且,我贵为一族神君,名号高,走出去惹人羡慕;再者,我的赤阑殿冬暖夏凉,风景宜人,是个宜居的好地方。有了这两个如此明显的优势,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非要舍弃荣华富贵,另择一个贫富未知的新主?

    想着,我变宽了心,渐渐淡忘了此事。

    直到某日,晚膳食物突然变得不合胃口,方才发觉换了厨子。细问便知,司闭被长老们留在了火神殿处理政务,无暇赶回来照顾我的吃喝拉撒。

    这就有点坏了规矩。

    虽然我很高兴他废寝忘食的替我料理族中一切事务,但他也不能分不出一个轻重,忘了先是我的使者,要伺候好了我之后,再去当火族的司闭大人。

    一怒之下,我空着肚子,带了家中那三只同样只会吃不会做的笨鸟,一口气飞到火神殿。

    大长老余无已带着一众人等跪于殿外恭迎。

    火族,有长老十位。族中事务,皆有这十位自行商酌,再禀报司闭。若无关明日灭族这等大事,我是一概不听、不问。故此,所有呈报书简,到了司闭这层,就打止了。

    这也就是长老们对我颇有微词的地方,怪我不务正业,太过宠信一只鸟。

    我素来心大,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碍于大长老余无侍奉过我的父王,辈分高我太多,诸事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只能是一笑而过。

    不过,好在万事顺利,族中祥和一片,余无也只能是嘟囔嘟囔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认下了我这识人用人的本事。

    但这次,我决定不再善罢甘休!

    “司闭,你穿的这是什么?”

    “启禀王,司闭大人所穿乃长老袍。”

    余无这个老家伙果然又开始倚老卖老,明知我是来兴师问罪的,还这般不给我面子,当着众人之面,强出头。

    我深吸一口气,翻了个白眼:“本王竟不知,火族的长老袍,现可随意赠与?”

    “王说笑了。司闭大人是我们十大长老共同举荐的第十一位长老。如何是随意赠与?”

    “竟有此事,本王为何不知?”

    “依照惯例,长老更替或补位,皆由长老们自行决定,并不需要请示王。”

    “怪本王太疏于政事,连王权能干什么,不能干什么,都分不清,实在是不称职。”

    我眯着眼,正儿八经说完后,突然大笑起来:“余无,你以为本王会这样说吗?”

    “余无不敢。”

    不敢?!

    我在自己的笑声中,放出一片火光,印红了天地,赤色眼眸,一身红色战袍,交相辉映。

    火凤鞭被我幻化出真身,任它们在火神殿上空盘旋一周后,自行紧紧相依,纠缠成一根鞭子。

    我手一伸,握住鞭柄,对着火神殿左翼凸起的楼阁,狠狠几鞭,便见那巧夺天工的楼阁,分崩离析之间,化作一堆瓦砾。

    “自今日起,族中一切大小事务,均由十大长老轮流据报赤阑殿。若无本王亲手批示,而自作主张者,必如楼阁,死无全尸。”

    “王,这不合规矩!”

    “规矩?!谁定的?”我邪魅一笑。

    “您的父王,祝融火神所定!”

    “他凭什么定下这些规矩?”

    “他乃一族神君,自然可以定下一族规矩!”

    “那现在一族神君是谁呀?”

    “……呃……”

    “余无长老,可还有他议?”

    “余无不敢。”

    宣誓完主权后,我望向司闭,冷冷又道:“司闭,本王素来最见不得一心侍二主的不忠者。这身长老袍,你完全可以做出一个正确的选择。可惜,你太贪。”

    “王……”

    司启有点害怕,他跟我的时间最晚,想来,这应是他第一次亲见司战之神本尊。

    我眼睛倒竖,一记凌空杀,封了他的口,继续说道:“从今以后,赤阑殿再无司闭。”

    “王,司闭知错了,请王恕罪。”

    司闭一听,吓得脸色煞白,跪于我跟前,瑟瑟哀求。

    “知错也得有个态度。你一个小小的使者,背主在先,是为重罪。一句知错,就让本王宽恕,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王,司闭死也不会离开赤阑殿。”

    “赫赫,那倒不必。若你真心悔改,执意要回赤阑殿伺候本王,那就去火神殿倒吊三日,让族人皆知:不是本王抓着不放,而是你司闭哭着求着要留下。”

    司闭是个结肠子。我让他倒吊三日,他偏吊了自己十日才肯下来。奄奄一息时,被抬回了赤阑殿,最后还得我来照顾他。

    明着是给足我面子,实在是变着法的来害我。

    不眠不休照料了他三日,总算是清醒了,见我第一句话就是:“王,司闭并非有二心,只不过是长老们近年来对王有所不敬,所以我才故意没有推诿,想握到实证,再告之您,一并处置。您相信司闭,司闭真的没有想过要离开您。”

    我翻了个白眼:“我知道。所以我才把火神殿左翼的长老议事厅一鞭子抡了。”

    “啊?!”

    我变了脸,不屑变嘻嘻一笑,巴结道:“此事已过,不提也罢。眼下真正棘手的事,你赶紧临摹临摹我的笔迹,赤阑殿里的文书,已经快堆不下了,全等着你去批示呢。”

    此事,就这样了了。

    第二日,再见司闭一边汤药不离口,一边笔墨不离手,我盘算到:脾气发了,主权夺了,事情也安排了,当真是无事一身轻,闲得无趣。

    想着准备去天池泡个澡,却撞上司至发神经。

    “王,若是我要离开,您也会像紧张司闭那般紧张我吗?”

    “我紧张了吗?”

    “您逼司闭,也逼自己,不是紧张是什么?”

    司至的这句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

    紧张?

    如果那日是紧张,今日呢?

    “司启,你有没有觉得今日,我在逼云湛,逼自己?”

    司启摇摇头后,认真说道:“不清楚,但与您那次整司闭的态度是一样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