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山沟超级大学 > 第六章 乡情
    鲁南有条大河,名为沭河,发源于沂山南麓,为季节性性河流,冬季干涸夏季泛滥,时值初冬,西北风吹着土呜呜作响,天是灰的大地是黄的,远处的杨树林树梢摇晃着,看不到一丝的绿色。

    在沭河边有个村子,叫曲坊村,看名字就知道是作曲的作坊,据老辈人传原先在河边有个村子叫杏花村。在明末清初,初居此地者,开荒植杏谋生,久而久之,树茂成杏林而得名杏花村。

    后来有“三里桃花店,五里杏花村;杏花村里酿美酒,桃花店里出美人”之说。

    村民用沭河水酿美酒,远近闻名,这个杏花村后来沭河发大水被冲毁了,只剩下曲坊村了,曲坊村有个三官庙,庙里侍奉天官、地官、水官三官,香火鼎盛,可见沭河一带人们对河水的畏惧之情。

    虽然这些都是老辈人口述下来的历史,可张小溪小的时候经常在河滩看到老房残存的地基,村里人在低洼地经常挖出铜钱,铜钱上至唐朝开元通宝,中有宋代的元祐通宝,当然最多还是清朝的清康乾。

    张小溪就曾经在村子里凑够一副清代的五帝钱。

    实话讲,北方的冬天没啥看头,天地都是黄色的,一眼所见很难看见绿色,乡村的街上也很少有行人,套用现在流行的话讲。乡村的冬天就像被封印的世界。

    在呼呼的寒风中,远处走来了一个灰蒙蒙的身影,这人就是张小溪。

    他干嘛来了,官方回应是回乡祭祖,其实家里也没人,回乡查访一下给他继承遗产的爱祥爷爷,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说和见到过这个人,就像凭空掉下来一样,这个问题最近一直是心中一个梗,必须了解清楚才够安心。

    张小溪在这个村子里跟爷爷生活到八岁,之后跟转业的爸爸去到城里,爷爷过世后就没回来过。此时张小溪走在依稀有些印象的街道。

    张小溪用脚步丈量着儿时走过的土地,在朦胧的童年回忆里,长长的路,高大的桥,高高的土岭,现在变得那么短,那么矮,那么缓,张小溪突然醒悟,很多现在做的事情,都是在无目的的寻找,童年的认知的东西或者遗失的东西。

    或是在不停的填补童年的缺憾,像是在寻找回家的路,却总是找的不对,或者是找着找着就遗失了。

    现在站在儿时的路上,周围却变了,乡村的人们渴望变化,而游子们却希望儿时的一切都不要变,哪怕是个烂泥坑也要是原来的样子才好,但是在张小溪看来,现在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不是故乡而是他乡。

    这两年农村的房子都经过翻盖,道路修成水泥路,原先的槐树,椿树,梧桐树全部被砍掉,路边种上了速生的杨树。快到中午12点,街上也没有什么人,路过村里的池塘,成了垃圾填埋场,只有中间还留有一线脏水,池塘边上有几个晒太阳的老汉。

    张小溪还认得他们,估计他们也不认识张小溪是何许人也,年轻人变化太大,老年人还是那个样子只是更苍老很多。

    乡村最近两年基础设施投入很大,道路,自来水、路灯、厕所都在改造,但几千年养成的生活习惯,随手丢垃圾,乱倒垃圾的习惯很难改变,张小溪回忆小的的时候,似乎对乱倒的垃圾也是视而不见,觉得是生活的一部分不可或缺。

    乡村最严重的的问题是水体污染,以前用的都是自然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自动分解,现在大量化肥农药的使用,各种不可降解的日用品已经把乡村的池塘填满污染,失去了原先的韵味。

    张小溪依稀还记得,小时候每到过年,村民们就会把池塘的水抽干净,捉鱼,挖塘泥当肥料肥田,孩子们淤泥里寻找遗漏的鱼儿,或者找泥鳅,臭臭的淤泥挡不住孩子的热情,每到这个时候孩子身上总是湿湿的,每次回家总是换来一顿呵斥,但孩子们总是乐此不疲。

    冬日里小伙伴们成群结队去看杀猪,丝毫感觉不到血腥。或者去看油坊榨油,去闻油坊炒香的花生香味。最高兴的事情莫过于村里来了爆米花的,那就嗷嗷的拿着簸箕,拉着大人去爆米花。

    后来长的再大一点就在偷偷骑着SH牌大金鹿玩,腿放在大梁底下歪啦歪啦的,出去就是一天,不黑天不回家….这些事情在张小溪的童年回忆里是最珍贵的。

    张小溪家的老房子残破不堪,没法住人,不过张小溪不是去他自己家,他去他舅姥爷家。为什么他舅老爷住在本村,是因为他的爷爷娶得本村的姑娘,也就是他奶奶是本村的。

    舅老爷在家,舅老爷老的很厉害,不过模样没什么变化,看到张小溪看了半天才认出来,舅老爷拉着张小溪的手,对张小溪的爸爸的过世,甚是唏嘘。

    张小溪跟舅老爷打听张爱祥爷爷的事情,舅老爷拍着张小溪的手,给他讲了一段往事:

    舅老爷是张爱祥家的佃户,张小溪的爷爷与张爱祥是堂兄弟。抗战时期张爱祥,在济南,的一个完全小学教书,由于时局动荡张爱祥随即请辞了教员的工作,回到了家乡。

    张爱祥在济南认识了美国传教士,在他那里学会了英语,张爱祥家在镇上开银铺,名字叫天增银铺,也是几十年的老号了,在镇东面二十几里的地方,是座大山叫凤台沟,张爱祥在这里发现一处金矿。当时张家偷偷采了一年,金矿的事情直到解放才传开,后来张爱祥离开了家乡再没回来。

    张小溪问舅老爷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爷爷也没告诉过我,好像就没有这家人一样。

    舅老爷吸着旱烟,人深深的埋在吐出的烟气里,没告诉你是对的,你奶奶跟张爱祥是青梅竹马,因为RB人来捉张爱祥,把老太爷杀了,你这堂爷爷也跑了,最后你奶奶等了好几年,解放后嫁给了你爷爷。

    张小溪只能感叹自己的亲爷爷也够憋屈的,因为奶奶曾经给了张小溪一对镯子,镯子的内侧刻着天增银铺四个字。

    夜里张小溪睡得很深,他梦到了奶奶的镯子,梦到了自己的童年,梦到了爷爷,梦到了爱祥爷爷,在梦境中他觉得爱祥爷爷一定是前世有很多没有完成的事情,他觉得爱祥爷爷临终的时候,对家乡有很深的执念,深到必须找人回去完成。

    张小溪觉得爱祥爷爷交给他的是沉甸甸的责任,在这烟雾缭绕的俗世,他找到了张小溪,也许在他的晚年依稀可以回忆到的,河流,熟悉的乡情,乡音,他已经失去了的,只有在梦里他才能完全拥有,他要张小溪替他一遍一遍的走在河边,回忆着童年的,童年有趣的事情,他回不来了,他要张小溪保护这个梦境。

    张小溪醒了,出了一身冷汗,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坐了起来。

    起来发现舅老爷也没睡,张小溪就问道:“您怎么还不睡?”

    “你起起夜,再睡会吧,天还不亮。”

    “您老有心事?”

    老人今天回忆了太多故去的人,也许是他平时从来不敢去触碰的。

    “您老人家不要想太多了,”张小溪劝道。

    “爱祥,你爸爸他们都在外面没有回来。”

    “回来就团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