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红楼,是清河城最古老的药房。
藏红楼之所以得名为藏红楼,是因为藏红楼所做的疗伤药的药效是清河城方圆几百里最好的。而鉴定疗伤药的好坏程度,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观察药的颜色:颜色越接近红色,药的纯度也就越高,药效自然也就越好。不过,疗伤药也并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制出来的,即使是等级很高的药师,也会有失败的风险。藏红楼的含义,就是希望藏红楼的药物的显色能越来越接近纯红色,楼藏百药,永世长存。
藏红楼内,丝丝药香,销人心骨。一列列木头药箱,整整齐齐的排列在干净墙角下。有能使人快速愈合功效的菁阳朝天葵被洗好之后整齐的放在了竹篮里,晒在洒满暖和阳光的窗台上。香炉中,焚烧着能使人心静平和的上等玉水檀香。
在藏红楼五层,也就是最高层,是学徒学习的地方。即使是为学徒而设,也仍是不失规整。干干净净的炼药锅,紫檀木的药台,空气里的一缕草药的香味淡淡的弥漫着。
不过今天,藏红楼最高层却充斥着不祥和的气息。
学堂之上,学徒们清一色的穿着白色的服装,围绕着一个体型有半个人高的药台坐着,一个个情绪有些低落。
药台前,有一位年过古稀的黑衣老者,和一个蒙着眼的年轻人。药台之上,摆满了杂乱的石头,而年轻人神色慌张,手不停的在石头中摸索着,似乎想要找些什么。
“萧虎,一柱香的时间到了,你成绩不合格,下去吧!”老者看着燃尽的香炉,转头冲蒙眼的年轻人说道。
萧虎解下了蒙在眼睛上的白布,表情沮丧,离开了药台,回到了下面自己的座位上。
“从普通的石头里找一块内有青玉的石头有那么难吗?你们这么多人,竟然没一个人找到!”老者训斥道,一脸失望。
“青玉粉是最简单的疗伤药的药引,你们连青玉都找不到,以后怎么当炼药师?”老者继续说着,底下的学徒却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老头说的简单,谁知道这堆破石头里面他有没有放带青玉的啊。”
“韩老师太难为我们了,摸石这种能力可是初级炼药师才会的啊”
“是啊,太难了。”
“……”
正在老者失望和学徒们低语抱怨之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老师,请问,我能试试吗?”
干净的声音落下,学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最后一排的一个青衣少年,也就是这个声音的主人。只见这个少年,身着干净整洁的青衣,皮肤白皙,浓眉秀目,嘴唇红润,如夜空般黑色眼睛似乎藏有星辰一般,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啧啧啧……”韩老头摸着胡须,说道:“原来是洛琛啊……你是个旁听的学徒,被藏红楼正式招录的学徒都做不到,你怎么可能做到呢?”
说罢,韩老头摆了摆衣袖。学堂上,一阵轰然的笑声。
“可是老师……”洛琛急忙继续说道,“我还是想试一试!”
洛琛的眼神透露这一丝倔强,倔强却略带期盼的看着药台旁的老者。
“唔……”韩老头皱着眉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少年。
“看在你叔叔对藏红楼资助很多的份上……你,就试一次吧!”韩老头说道,语气有些许的无奈和不屑。
听罢,洛琛快步走到药台旁边。对着韩老头微微鞠躬,说道:“谢谢老师。”
说完,洛琛手拿白布,将白布蒙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韩老头随便捡了一支用过一截的香,插在了香炉里,然后用火点燃。
“你可以开始了。”韩老头撇了一句后,后退到椅子上,坐下,抿着学徒刚泡的茶水。
洛琛快速的拿起一块石头,用手在石头上摩挲。之后,用将石头攥在掌心。
“愚蠢……”一旁的韩老头心里想道:“摸石的时候保持石头原来的温度十分重要,把石头攥在掌心岂不是会对石头的温度有巨大影响?”
不一会的功夫,桌子上的石头已经被分为了三份,左边只有一个石头,中间的石头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而右边石头,是已经被洛琛摸过的。
韩老头看了一眼香炉上的香,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还有两分钟。”
“什么?”洛琛心里一惊。“我记得我还应该有五分钟,怎么会……”
洛琛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这一刻的洛琛,心脏砰砰的跳着,额头上,已经冒出个细细的汗珠。
洛琛的感官和大脑飞速的运转着。三块,两块……当洛琛感觉到中间的石头只剩最后一块的时候,洛琛心里一动,想到:“只要鉴定完这一块就可以了……”
洛琛摩挲着这块石头,用手捂着,试图用自己的温度暖热它。突然,洛琛的脸上出现了一份疑惑,但是,洛琛还是把石头放到了左边。
“时间到!”香刚刚烧完,韩老头立刻说道。
“怎么样啊,洛琛?”韩老头斜眼看着药台前的青衣少年。“我放到普通石头里的内有青玉的那一块石头找到了吗?”
“呃……”洛琛听到韩老头的话后,略有迟疑。解下蒙在眼上的白布,有些犹豫的说道:“老师,我找到了。”
语音刚落,学徒一片哗然。“怎么可能啊,他的灵徒阶位连我们都不如。”“假的吧……”
“不过老师……”洛琛顿了顿,想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我找到了两块。”
听罢,场下顿时安静。随即,爆发出了哄堂的笑声。
“啧啧啧……洛琛啊,我刚才是不是没说清楚?里面只有一块内有青玉的石头啊!你从哪里找出的第二块呢?”韩老头戏谑的说道。
“可能是洛琛技术不佳,不过还请老师查验。”洛琛说罢,稍稍欠身,后退了一步。
韩老头慢慢悠悠的走上前去,说道:“你要是真能找到那块石头,我就收你为正式的学徒。恐怕的是,我有这心,有人没这个能耐。”
韩老头手指夹起了洛琛挑出来放在左边的两块石头。放在手掌里,使劲一摁。
“开!”随着韩老头一声高呵,手掌里的石头竟嘭的一声,在韩老头的手掌中,被压成了碎石。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有的人眼带戏谑,有的人眼带好奇,所有人都直直的盯着韩老头的手心。
这时的韩老头,身体竟然僵在了原地。良久,韩老头慢慢的将手掌摊开。只见,一颗青色的圆玉,出现在了韩老头的手心。
“我的天哪……”所有人微张着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哎……”韩老头叹了一口气。“这次,是老夫眼拙了啊……”
韩老头转身看向了洛琛,说道:“你虽然找了两块,有一块是普通石头……但是,你的确将我放进去的那一块石头找了出来……我刚才说要正式收你为徒的事情,我会回去好好考虑的。”
“可是老师……”洛琛忙说道:“另一块石头里,真的有青玉。”
“嗯?”韩老头听完之后,略微惊讶。随后,这种惊讶的感觉转化为了略微的怒火。
“洛琛,你刚才虽然的确找到了一块青玉,不过这不代表你有资格质疑老夫!”韩老头呵斥道:“这些普通石头是老夫亲自检查过的,怎么可能会还有青玉?!”
说罢,韩老头狠狠看了一眼洛琛。拂袖想要离开。
“老师,请等等!”
说话之间,只见洛琛举起第二块石头,使劲的往桌子上一磕。
“啪!”
石子的轻响传到了韩老头的耳朵里,韩老头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回头看向洛琛,眼睛里充满了质疑。
“老师请看!”洛琛举起了被磕下一角的石子。韩老头定睛一看,一点青色的微光,竟然在石头里闪烁!
“这……”韩老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快速走上前去,一把拿走了洛琛手中的石头,在自己手中狠狠一压,再次抬起手,一块只有上一块青玉三分之一的卵圆形青玉,出现在了韩老头的手中!
“哇――”看到这一情景,场下一片哗然。
韩老头抬头,仔细地看了看眼前的少年。现在,他内心的惊讶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要知道,对于他这种年长的炼药师来说,眼拙出错的可能微乎其微,而洛琛,不仅找到了自己放进去的青玉,还发现了自己以为是普通石头,然而却内含青玉的石头。并且在所有人的质疑中,洛琛仍能坚持住了自己的观点……
韩老头再次长叹。
“下一次再来上课,你要是愿意,不用穿家里的衣服了,穿上学徒的衣服吧……”
“真的吗?!”洛琛听到,眼睛里光彩闪烁。
“那还能有假?”韩老头缓缓的说道。一丝柔和出现在眼中。“你可以回去了,告诉你叔叔,这次考试,你第一。”
“谢谢老师!”洛琛向韩老头鞠了一躬,兴奋的说道。然后转身,在其它学徒吃惊的目光中,稳步离开了学堂。
看着洛琛的背影,韩老头心里产生了一丝悲哀:这个少年,平时的努力和刻苦,以及他对药的天赋,都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只可惜,洛琛灵徒阶位从八岁那年起就停留在最低级,没有灵徒能力的辅助,根本不可能做炼药师!
“天妒英才啊……”韩老头仰头长叹一声。“散了吧……”他向底下的学徒挥了挥手,拂衣而去。
藏红楼门外,一个衣着干净的男人正现在外面,眼圈红红的,似乎有哭过的痕迹。
这时,洛琛快速的从藏红楼走了出来。男人看到,一把拉住了洛琛,突然哭喊道:“少爷,不好了!大少爷他……他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