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唐船 > 第二部金陵金梦 47、不堪回首
    吴襄担心张狗儿和宋河把舟山岛上的银子运走了,早就想回去看看,却没有那个胆量,如今有了这位锦衣卫总旗妹夫给自己撑腰,也不怕黄炳文和铁牛等人了,在道观吃完了午饭,拉起朱辉就要往外走。

    “请问吴公子,你们要去哪里?”净空问道。

    “我们去哪儿,管你们屁事,少打听。”吴襄不屑地答道。

    净明马上亮出了宝剑,拦住了他们二人,不客气地吼道:“想走?没那么便宜,吴襄这王八蛋得留下!”

    虽然这位亲妹夫不是王府的少主,但也是一位前途无量的锦衣卫总旗爷,吴襄高调了起来,把眼一瞪,喝道:“妨碍锦衣卫办差,找死啊你!”

    净明心中暗想,刚才你还跟个孙子似的,这么随便认个妹夫,你就是天王老子啦?也把眼一瞪,喝道:“找不着我师父,你是哪儿都不能去!”

    吴襄一看这小道士还来了劲,赶忙把朱辉往后一推,讲道:“妹夫,你千万别拉着我,这不知死的牛鼻子竟敢跟我叫板,哼,让他们尝尝本公子的利害。”

    可能这些日子太憋屈了,吴襄说完,便伸胳膊、褥袖子,对着净明就扑了过来,口中嚷道:“谁也别拦我,谁拦我我跟谁急,你这不知死的牛鼻子……”

    净明很灵敏,轻巧的躲过了袭击,吴襄则摔了个狗吃屎。

    “妹夫,这些牛鼻子会妖术邪法,全都他娘的不是好人,快给我把他们全抓起来!”吴襄趴在地上大声喊道。

    净空蹲下身来拉起了把吴襄,讲道:“无上度厄天尊,贫道知道,你吴公子与我家师父的交情匪浅,去年,你南京的那座大宅院刚刚落成的时候,我们还给你做过一场法事,怎么翻脸就不认人啦?”

    吴襄就坡下驴,斜眼瞪着净明,答道:“本公子不跟你这种人一般见识。”

    净明也是七个不服、八个不顺,冲着吴襄呲牙咧嘴,随时准备再打上一架。

    吴襄看着朱辉,心道,我这大舅哥白当了?关键时刻你得说句话啊!

    朱辉早已听闻有关吴公子的各种传说,越发感觉他这大舅哥是位极品,抿着嘴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头。

    “二位公子爷,刚刚吃完饭就闹这么一出,是我做东的不对,我给二位公子爷赔礼道歉。”净空说着,便又招呼大家进了客房。

    四人落座之后,净空感觉气氛还是十分尴尬,讲道:“师弟,有劳你帮忙沏杯茶来,我和这位总旗爷好好议一议,看看怎样才能营救师父,拜托了。”

    吴襄底气十足地讲道:“整点上好的大红袍,本公子这胃有些不舒服!”

    净明也懒得再搭理他,转身出了门。

    “请问总旗爷,既然您的师父是月空长老,贫道有件事想打听一下,可曾知道有位叫张敏儿的姑娘?”净空问道。

    朱辉微笑着答道:“听说这位张敏儿姑娘不简单,那是九天玄女下凡,当世的人精附体,请问净空道长,难道你也认识这位姑娘?”

    “真是一言难尽!我师父不知怎么着了魔,他想把这姑娘送进宫去,还说一定让她做咱大明的正宫娘娘、紫禁城主,将来我等就能像前辈蓝道行、师伯王金那样,成为一代国师,我和师弟就跟着师父,带那张敏儿悄悄北上,谁知道刚到太仓,我师父突然得了个癔症,那位张敏儿小姐也不见了,尊师月空长老把我们打发了回来。”

    听了这话,吴襄面红耳赤,肺都快给气炸了,坐在那儿咬牙切齿,脑袋摇晃个不停,等净空把话说完了,一把抓住他的衣领,骂道:“你们这群混蛋王八蛋,坏了老子的大事!看我不、我不……”

    看吴襄举起了拳头,净空不知道他突然发的什么邪火,赶忙往旁边一躲,抱拳问道:“无量寿福,吴公子莫非又旧病发作了?来、来、来,这儿还有我师父没有吃完的汤药,这就让人给你煎一碗,我师父就是吃这副药吃好的。”

    “净空道长,你可知道张敏儿小姐和吴公子之间的关系?”朱辉问道。

    吴襄正要追打净空,听妹夫这么一说,高举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中,心中暗想,他娶张敏儿这件事,仅限于陈元化和玄德真人知道,莫道张敏儿真在他师父月空长老的手中?

    一想起张敏儿那可人的模样,吴襄的心痒痒了起来,也不再追着打净空了,急忙问道:“妹夫,你嫂子现在何处?”

    “嫂子?”朱辉假装很纳闷的样子,摇了摇头,继续讲道:“听说她头顶祥云、金光护体,非大罗的金仙不能近其身,她什么时候成了我嫂子了?”

    往事令吴襄不堪回首,听了朱辉之言,顿时变得张目结舌,他依稀记得,被月儿吓出癔症的时候,玄德真人这混蛋钻了空子,企图偷偷的把张敏儿送进宫中,现在他是有苦也说不出,如今看来,张敏儿可能真的被月空长老救走了,而月空长老又是这位好妹夫的师父,那么,自己和敏儿团聚的日子也不远了,瞬间便来了精神。

    “妹夫,你嫂子现在怎么样?拜托令尊师替我好好照顾她!”

    “我嫂子是谁?”

    “敏儿啊,明知故问!”

    “呵呵,请大舅哥不要怪我,那日夜晚,在太仓悦来客栈中,玄德真人差点干出伤天害理的扒灰事,大罗金仙看不下去了,附体到我的身上,就这么着,玄德真人吓出了毛病,现在敏儿已经是我的人了……”

    “你、你!”吴襄被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朱辉想大骂一顿,转念一想,这位好妹夫可得罪不起,长叹了一声,羞愧地低下了头……

    “大舅哥不必动怒,月儿姐姐可是对你一往情深。”朱辉劝道。

    吴襄欠月儿的实在太多了,他当然也明白月儿的苦衷,心中十分惭愧。

    平心静气之后,吴襄又拿出了大舅哥的派头,教训道:“你这混小子,若是你让莲儿受委屈,看我不好好地收拾你!”

    这时,净明把茶水端了上来,吴襄揭开碗盖,品了口茶,咂了咂滋味,突然喷出来一口,全喷在了净明的脸上,净明上来劈头盖脸对他一顿暴揍……

    “他娘的,知道我胃不好,还给老子喝绿茶。”吴襄骂着,和净明对掐了起来。

    “你这乌龟王八蛋的,爱喝不喝!诚心跟道爷我作对……”

    眼看着朱辉和净空都不管,吴襄认怂了,捂着脸躲开了净明的拳头,悻悻地讲道:“君子不和小人斗。”

    朱辉这才拉开了净明,吴襄重新整理了下衣冠,又重新坐了下来。

    吴襄也不嫌绿茶反胃了,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看着朱辉,矜持地讲道:“给哥哥我一个面子,让莲儿做正房,敏儿做偏房!”

    朱辉心道,有这么一位大舅哥,真是人生的一大乐趣!强憋着笑,慢悠悠地答道:“敏儿是二房,莲儿就是三房,不过,看在大舅哥的份上,我对敏儿和莲儿一视同仁,没意见啦吧。”

    真没想到朱辉小小的年纪,居然三妻四妾,让吴襄彻底心服口服,苦笑着讲道:“还是妹夫你厉害!哥哥我这二十大多了,拜过天地的只有一个,还被你给抢了去,我和莲儿小的时候都没少受苦,只要你今后对得起我们兄妹,哥哥也就知足了。”

    净明没想到,张敏儿的话题又引出了一段离奇的故事,十分羡慕朱辉,觉得今后要是跟着朱辉干,肯定能飞黄腾达,听的是津津有味。

    净空看这话题跑偏了,焦急地问道:“那黄炳文到底把我师父弄去了哪里?我们又该如何营救?”

    “请二位道长不用担心,据我的判断,张狗儿和宋河一定在暗中跟踪黄炳文,他们也一定会往南京捎信的,拜托二位照顾好我的大舅哥,我这就回南京去看看。”

    “用不着他们来照顾我,我这就回舟山岛住上几天,等着妹夫来接我。”

    净空点了点头,答道:“好!我们哥俩陪着总旗爷一起去南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大舅哥,不知道你认不认识月儿的哥哥铁牛?”朱辉问道。

    吴襄一怔,急忙问道:“妹夫,你问这个泼皮无赖干什么?”

    “今日早上在兴隆钱庄见了李账房,听他说铁牛跟着黄炳文来了宁波,以后让他管理这儿钱庄的生意。”朱辉答道。

    本来还想回舟山岛看着银子去的吴襄,一听铁牛来了宁波,现在哪儿都不想去了,感觉还是在这道观中住着最安全。

    净明一听吴襄不走了,像诚心和他作对似的,讲道:“师兄,我留下来看家吧,以防备那些泼皮无赖前来捣乱。”

    净空看了看吴襄,又看了看师弟,劝道:“那你们二位可要好好相处。”

    “他不惹我,我就不惹他。”净明答道。

    吴襄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想知道黄炳文把那牛鼻子老道弄哪儿去了吗?”说着,清了清嗓门,卖起了关子。

    净明大怒,喝道:“俺的师父道号玄德真人,再敢对俺师父不敬,小心你的狗头!”。

    “师弟不得无礼!请问吴公子,黄炳文会把他藏在哪里?”

    吴襄故作神秘状,轻轻地摇了摇头,对净空和净明一摆手,讲道:“此乃军国大事,只能给这位锦衣卫的总旗爷禀报,请你们二位回避一下。”

    “你他娘的装什么大辨蒜!”净明骂道。

    “师弟,放肆!给我退下。”

    “请二位道长暂时回避,多谢了!”

    看他们二位要出门,吴襄当仁不让,指着水壶喊道:“快去给俺再添一壶热水来。”

    净空又转身提起水了壶,答道:“请稍等。”

    等净空把热水送来之后,朱辉关上了房门,给吴襄续上了开水,只见他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毕竟是吴莲的哥哥,朱辉也知道他现在挺可怜的,轻声讲道:“哥哥,有什么话请说吧。”

    “妹夫,咱们这种关系,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也别瞧不起俺,那铁牛是什么人?他要是见到我,会把我打死的,求求你了,好妹夫,救救我吧。”吴襄哀求道。

    “哥哥,关于你们兄妹的身世,莲儿都已经告诉了我,我也只是个更夫的儿子。”

    “妹夫,我已二十大多,你可知道为何到现在还没成家吗?”

    朱辉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吴襄继续讲道:“实不相瞒,在莲儿进蔡府之前,我和铁牛一起瞎混,他也曾想把月儿送进高官家里做妾,却没有机会,但他不知道,月儿早就跟我好上了。”

    “既然如此,你应该与铁牛的交情不浅。”

    “唉,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也知道蔡德忠老了,还得给自己找个靠山,巧取豪夺弄到手不少银子,建起了鼓楼的那处三进三出的大宅院,瞒着铁牛兄妹,托人到金陵城的那些高官世家去提亲,怎奈高不成低不就,而铁牛却天天来找我,逼我娶月儿,没有办法,只好让月儿进府里做了管家。”

    “金陵城那么多世家大户,就没有哥哥看上的姑娘吗?”

    吴襄的神情凝重了起来,谨慎地问道:“妹夫,那黄炳文是不是住在西安门外三条巷?”

    “嗯,不错。”

    吴襄故作神秘状,继续问道:“你可知道这个沈,是哪家的沈?黄炳文为何会住在那儿?”

    “莫非是你帮着黄炳文在沈家租赁的房子?”

    “正是,这沈家是沈万三的沈,沈万三你应该听说过吧?金陵城的那些高官显贵看不上咱,可你哥哥我的运气也不差,最后,和沈家的姑娘订了亲,可就在这节骨眼上,蔡德忠被海瑞那混蛋给告了……”

    讲到这儿,发现朱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知说错了话,赶紧改口讲道:“别看沈家藏着聚宝盆,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因他们祖上的原因,沈家就算有人考上进士,也做不了官。”

    朱辉自幼长在海外,还真不知沈家的人为什么当不了官,便问道:“这又是为何?”

    “妹夫,看来你还是太年轻!太祖爷当年定都南京,沈万三看拿出自家的银子,帮着修了一段从聚宝门至水西门的城墙,在太祖爷面前卖乖显富,差点被满门抄斩,后来全家充军发配到了云南,嘉靖年间,沈家有一支脉又回到南京经商,几十年的时间,人家就在旧皇城脚下的西安门外,把整个三条巷都给买下了下来。”

    “这和这黄炳文有什么关系?”

    “我通过徐阁老的侄子徐鲲,在京城认识了黄炳文,因沈家的人不能出仕做官,我那大舅哥沈琦想巴结黄炳文的干爹黄锦,让朝廷赦免他们的原罪,通过我来牵线,沈琦结识了黄炳文之后,对他百般奉承、万般巴结,期望朝廷能对沈家网开一面,让他们沈家的子孙后代将来也能出仕为官,所以,作为东厂掌刑官的黄炳文这次回到南京,应该就住在三条巷。”

    “哥哥,你和沈家的婚约现在还算数吗?”

    “别提了,知道我为什么把刚建好的大宅院,卖给汤景了吗?”

    朱辉知道,这其中可能还会有故事,便摇了摇头。

    “汤景是聪明人,他刚刚从外面逃回来,家里突然冒出一笔横财,傻子都知道那是人家徐鲲的,他不赶紧花出去,还等着徐鲲家来找他要吗?可巧,海大人来了应天府,我也怕他找我的麻烦,着急想把宅子卖出去,其实,我那宅院值不了这么多钱,通过江南提学官吴学政做说合,成交了,替我解了围,我也没亏待汤景,准备拿些钱出来,联合沈琦一起办家钱庄,算汤景一份。”

    朱辉终于明白了,汤景刚回来的那段日子,天天在干些什么,原来背后还有这么一手。

    吴襄接着讲道:“人算不如天算,沈家一看蔡德忠倒了台,我把房子也卖了,沈老员外便跟我退了婚约,我一气之下,返回徽州老家,准备买上千顷田,当个土财主算了,你说我这倒霉劲的,钱庄没办成,把月儿留在了府中,被汤景这王八蛋给糟蹋啦。”

    “现在你们办的兴隆钱庄,有没有汤景的份?”朱辉问道。

    “再次回来办钱庄,是受了黄炳文蛊惑,沈家和汤景都没有参与,不过,我手中的那些银子,全被这狗娘养的黄炳文给骗走了,还差点害死我。”

    朱辉十分奇怪,不解地问道:“大舅哥,你和月儿姐姐这么熟,她怎么就把你给吓成了那样?”

    “这都是他娘的铁牛惹的祸!月儿在汤景家的暗道中,曾被我给吓得昏死了过去,那天,我突然看见她如幽灵一般朝我走来,还以为她带着铁牛和黄炳文找我算账来了,一回想起来,至今还心有余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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