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顺着白红相间的骨肉滴滴落下,汇集在一团的雨水中晕开红花。
许洁凝神,在漆黑一片之中与对方对峙。
黑色卡片闪着微红的光芒,大厦顶部的布鲁斯看着以奇怪视角拍摄的画面,他正擦干头发,为自己斟上一杯伏特加。
来吧,天罡局,让我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本事。
“她”在暗地里蓄力,四肢的肌肉扭曲到极致,以爬行动物的姿势伏到在地,整个人像是炮弹一般,一触即发。
许洁脱下自己的纽扣长衫,内里穿的是练功的衣服,淋湿的背心将她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精致。
嘶啦,她忍痛用右手在长衫上扯下一条布料,让布条以贴合的姿态包裹在她的伤口之上,左手做好一个未系好的结,与嘴合力,完成了包扎。
这让她稍微缓和自己的心态。
面前的敌人气势惊人,完全脱离了平常人类的范畴,宛如极恶的凶兽在雨夜的阴暗到来之时咆哮出闸,而她就是阻挡在凶兽闸门之前的人。
不论神魔,最后恐怕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她”身子已经弓到了极致。
自己在和一只凶兽博弈。
“继续——”那个男人说着,就在若干年前。
许洁击打着木桩,手上细嫩的皮肤已经开裂,血液顺着拳头流了下来。
“继续——”男人继续说着,没有一丝感情波动。
她在轻轻啜泣,若有似无地看着檐下的男人,在乞怜、求饶。
能够看到的只是面无表情,负手而立的男人。她不知道的是,男人的指节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手掌,浓稠猩红的鲜血涌出。
不记得多少个这样的雨天,顺着屋檐留下的雨水形成界限,抵在二人之间。
“记住,你是我的女儿,我许寒秋的女儿,当别的孩子都在温暖的房室之中,你却在雨天得不到爱,得不到庇护,为什么?”他仿佛在以叙述地方式平静地讲出这段话。“不为别的,只因为你是许寒秋的女儿。”
天上的大雨一样在冲刷着她的面庞,当年的小女孩早就不在了。
如果说那个男人教会她什么,她想自己失去了哭泣的能力,为自己哭泣的能力。
许洁长吸一口气,步子划出圆弧,左手在前作掌,右手在后作拳。
面前的“爬行动物”以不可思议的角度、速度弹射而来,带着劲风,似乎在雨幕之中形成了一道真空。
“喝!”她沉声一拳轰出,这一拳的威力直接轰碎面前这家伙的肋骨。
轰的一声。
一方被强力的冲击轰出几米的距离。
就差丝毫,她已经以拳头够着那家伙胸前的衣襟,可后者却像幻影般极速躲开了她的这一拳。
那人的面目完全显现出来,病色般苍白的皮肤,仿佛从未经历过日晒,他只是以极其精巧的方式将自己伪装成许洁的模样。
“继续——”男人的声音汹涌地在心底响起。
她扶着墙壁,喉咙中腥甜的味道让人作呕。
她做好了攻击的姿态,再一次。
面前的家伙在微笑,在黑暗中虽然无法洞悉,但他笑出了声来:“人命不值钱,消失也就消失了,但我可以放你一马,毕竟你有点骨气。”
“继续。”她咽下干呕的**,清朗地将这两个字说了出来。
话音刚落,面前便袭来一阵劲风。
不利的环境,她能感受到的范围不过数米,对方却仿佛白昼一般,这让她吃了个大亏。
再一次的攻击,她弃用自己的目力,对方还是以一样的姿态扑将上来。
这场博弈,随着雨势的汹涌,似乎要进入了**。
他将人类的身体拟作动物,仿若触发的炮弹一般,高速扑击自己的敌人,以极强的灵敏度做到不伤分毫的效果,可以说没有破绽。
许洁开始侧身,刚才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如果他不调转方向,那么这次的扑击便会扑到空气之上。
这是完美的闪避,右手蓄力,随着身体的摆动,右手轰出,这一拳强势无比。
似乎是无法躲避的一拳,后者在空中做出了扭曲的动作,那是常人无法完成的动作,空气中的微幅震动将骨头爆响的声音传到许洁的耳中。
漆黑的爪子对准许洁的心脏,心脏的跳动就是读秒的韵律,两次心跳的间隙,就是他动手的时间。
面前的女人突然对他造成了危机感。
“为什么?”就在一瞬之间,自己的胸口传来疼痛之感,仿佛被尖锐的刀子划开了皮肤。
一击重拳,稳稳地轰在他的心口。
“继续!”许洁再次摆好架势。
嘟——
昏暗环境之中,贝多芬的第五交响乐正演奏到**。
黯淡的白色光晕照射在男子的手臂之上,藤蔓缠绕。
“五十万,详细信息都发送给你了,我想你该感兴趣。”施兴泽在酒店里拨通了这个电话。
他眺望着雨中的霓虹,雨中的灯光有着朦胧的色彩。
黑暗中的男子只是电话接通,一句话未说,音乐像波澜汹涌的大海,纷飞的雾状水汽将他牵扯入另一个世界。
手机上提示,五十万已经到账。
“再来!”许洁将精神集中,身体的协调度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每一丝气力仿佛都能灌输到双手上,随着攻击的姿态附着到打击的那个点之上。
这就是寻找物体的那个点,将大石轰成齑粉。
血液渗出包裹着伤口的布条,滴落在地,很快又被冲散,宛如玫瑰的凋谢。
他的眼神仿佛凶兽一般凶狠,像饿狼狠狠盯着自己的猎物。
咻。
宛如攻城的巨弩,速度陡增。
他开始陷入野兽般地进攻,凶狠凌厉,不顾后果。
许洁面对着前者对腹部的进攻,将身体呈弓形,双手猛推他的上肢。
强劲的冲击力使她无法抑制地向后退步,腹部的衣服被撕碎,露出了完美的腹部曲线。
没有丝毫喘息时间,那人再度蓄积攻势,如果无法短时间内击杀猎物,那么他便要活生生拖垮对方。
瞬息之间,许洁也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处于守势的她必须发动反击,在绝境中的提升是她没有想过的,这让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门缝里透出了亮光。
“势”
不论使用什么武器,持有者都带有一种气息,刀劈,剑刺,枪挑。这些都只是武器作为身体的延展,没有“势”,这些兵器终是死物,虽是金铁,但依然带着原有的脆性。如果将“势”催发,好如虎威一般,斩金截铁,势弱者为虎伥。
她的势,凝聚在双手之上,只要找到那个“势”点,便能够击垮对手。
自己的双拳刚才轰中过对方,那已经是她的全力,轰击在心口之上,对方没有丝毫影响,说明他的身体坚韧程度远非普通人可比,几乎可以说是非人类的存在。
如果是那个东西,那么为什么没有记载中的气息存在。
“喝!”许洁以自己的反应速度,躲过又一次的进攻。
“他的力量多来自于双腿,上肢的力量并不强,所以他真正的威胁是过高的速度以及这所带来的强劲冲击力。”
许洁冷静地判断着对方的实际,但事实上她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伤口的血液越渗越多,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感才是致命的。
“心脏!”那人低沉地咆哮着。
“心脏?”许洁回望倒在墙根的姜乾,再转过头来。“在我倒下之前,你休想再动他一根汗毛。”
“哈哈……”那人含糊不清的笑声断断续续,嘴中似乎含着什么东西。
哇的一声,他嘴中吐出猩红的鲜血。
“心脏——”他尖叫起来,慢悠悠走向姜乾。
那人颤悠悠地晃着,似乎随时会栽倒在许洁面前。
此时那人的面目完全能够看清,她却从未见过这个人,那张脸上写着的只有悲哀和可怜,嘴唇皲裂,面目显得苍老。
如果有人记得,他就是当初目睹车祸发生的流浪汉。
他轰然倒下,身体早就支撑不住这种重负,显然这种力量他并不能够驾驭。很难想象这种力量的来源,他只是体力衰弱的流浪汉,若是这种力量在经过训练的人身上有多恐怖。
她扶起姜乾,正准备离开这里。
“天罡局的人素来不是宣扬以德服众么,今日痛下杀手,如何了得。”小巷尽头一道挺拔的身影伫立,他足有近两米的身高,身形介乎纤细与魁梧之间。“还有藏着的家伙一齐出来吧。”
“喵——”小黑躲在暗影中,周身散发着浓浓雾气,它的毛发在大雨中没有沾染上丁点水渍。
“他们不过是你的傀儡罢了。”
“他们?”那人闻言笑道,“这样说也行。”
黑暗中猩红的眸子不断亮起,红色的眼光似乎要将这里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