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奇奇煌煌
“嗯？”
吴梦迷迷糊糊中应了一声，懒得理它，我还上上班呢，哪有时间和你磨牙，爱杀你就杀吧，说什么废话。
拧个身子，就要沉沉睡去。
不对？
似乎有点不对啊，吴梦潜意识中蓦然觉出有些不对，周身遽然一紧一个翻身站起。
它要杀我？
为什么？
这又是哪儿？
霭霭云层，腾腾雾气，举目无尽的缭绕。
脚下是一块巨石，光滑平整。
身后一条小路起伏着向远方延伸。
“这儿的景致如何？”
“你是？”
声音依旧是那个静漠的声音，不过此时却现出一个人身。
矮矮的身材眉清目秀，大大的眼睛细腻的皮肤，一件小褂短裤，露出白白的臂膀和小腿，两个朝天的短髻，机灵的双眸，粉嘟嘟的脸庞，红红的双唇。
你实在看不出他是男身还是女童。
初时印象，说实话，倒叫吴梦联想起了电视剧中的哪吒或者红孩儿的扮相，煞是可爱。
“我就是要杀你的人。”
那小童头一歪，很是认真的说。
“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梦中？”
吴梦忍俊不住，颇为惊奇的问。
“什么，你认为这是梦？”
“不然呢。”
吴梦满脸的笑意：“你该不会是神话里的哪吒，抑或是牛魔王的儿子——红孩儿？想要杀我？我们可曾有仇？这不是梦？”
“唉！”
那孩童将叉在腰间的小手垂下，颇似无奈的甩了下，环抱在胸前，一脸怜悯的看着吴梦。
“你还真是可怜啊，思想还停留在儿童时代？你以为这是梦？”
小眼珠滴溜溜的转，乜视着吴梦。
“那么你究竟是谁呢？从前晚你就跟着我，到现在又要杀我，我还真不明白呢。”
吴梦被他看的心头火起：一个小孩家家的，口口声声杀人，嘲笑我？
“你看我是谁？”
这声音清脆甜美，温婉异常，哪里是个孩子说的！
窈窕的身材，妙曼的曲线，细嫩的肌肤，如水的容颜，薄唇粉面柳眉浩眸，好一个绝色佳人。
“你，你.....”
吴梦真的懵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不过眨眼间，这怎么可能？
“你认为我是谁呢？现在。”
妙目流转，莺声燕语，那女子面含笑意，问。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这瞬间的变换，吴梦感觉自己的确无所适从，也无从猜起，大为痛苦的往下蹲去，渐渐跌坐于地，只顾痴痴的看着面前的女子，不再说话，也无话可说。
“呵呵，不知道说什么了？你且看看这个我。”
言未毕，吴梦只觉耳中响起惊雷般的轰鸣，眼前现出一个浑身金甲的男子，朗口阔目，魁梧异常。
“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你可懂？”
看吴梦竟如痴呆般的坐在地上，那人道。
“一切有为法，皆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你可懂？”
吴梦喃喃的跟着他念，脑海中一片混沌，如痴如醉，眼前是变换的景象.....
时而孩童般的童真，时而是浅笑迷人的美女，时而是威严雄壮的大汉，令吴梦神思混乱难以自抑。
“其实你们的佛法不是没有道理，身非身人非人，皆表象耳。”
眼前又是一个矍铄的老者，清瘦的面庞，智慧的双眸，和善的笑容，无比爱怜的看着吴梦，缓缓说。
“哦，是么？”
吴梦遽然惊醒，怔怔的看住他说。
“其实就是这般，抛开远的不说，就说你，你可是真正的你？”
“我不是真正的我，我是谁？”
吴梦再次陷入迷惑。
“善者，你也；恶者，也是你，可对？”
这一点吴梦倒是不敢否认，人的多面性是本来存在的。
看吴梦点头，他继续说：“那么，善的是你还是恶的是你？且不论还有强的你，弱的你.....诸多的你。”
这是诡辩，或者说是机辩，很难说清的事。
“你摄我入梦就是为了这番诡辩？”
吴梦渐渐清醒，抛开表象直奔主题。
“我们的佛法？难道你不是三界的？”
鬼神是传说也好，现实存在也好，终究是三界之中的，虽然“他们”号称跳出三界，其实不过是个假象而已，不然，何来的“附身出山”？听他的语气，似乎不在这其中？
“我摄你入梦是当真要‘杀’了你，我也的确不在你所谓的三界。”
老者点头。
“哦，你当真要杀我？”
“你看我像说笑？”
老者一改刚才的和善，面上浮出一丝冷霜，语气也冷峻许多。
“有原因么？”
吴梦知道无论这是梦还是现实，自己都是无力反抗的，就凭刚才他的连番变化，自己就没这个实力。
“有。”
老者淡淡的说，双眸变得空洞起来。
“我是在成全你，换句话说，我要你做回真正的自己。”
“哈哈哈.......”
吴梦开口大笑，于大笑中站起身：“好一个成全我，好一个做回真正的自己！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多么慷慨的说辞，说到底不就是杀了我么？何必费这诸多口舌，动手吧。”
本来吴梦想说几句悲壮的话：什么“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什么“若是皱一下眉老子就不是男人”，什么“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之类的话以壮胆色，可转念一想，说这有什么意义？
徒增人笑耳！
然而终究心中是悲凉的。
老子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家有老母娇妻，还有一个顽皮可爱的儿子，再说，虽然我厌恶那时时监控如坐针毡的工作，但我内心其实还蛮喜欢那工作，之所以厌恶完全是那监控的缘故，况且凭自己的努力，以后能出人头地也未可知。
何况，我正年轻，又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缘何就到了被人无端“杀死”的境地？！
我不甘心啊。
“你以为被我杀死是一件悲哀的事？你错了，小子，遇上我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是你的造化。”
老者冷哂道。
“算了，多说无益，你且看来。”
老者边说，边微微立直身躯，左手倒背于后，右手臂弯回撤，五指微勾呈圆状。
你老小子倒是相当托大啊，根本就没把我放眼里？一只手摆弄我？
吴梦双眼喷火，胸中怒气陡增：你既然这么瞧不起我，我偏要出手一搏试试，横竖都是死，我豁出去了。
这个想法一起，吴梦就欲凝聚全身的力气拼死一搏，可当他想要微微下蹲以便提聚气力时，才发觉自己竟是丝毫动不得，耳听老者冷冷一哼，眼中闪过一抹轻蔑，唇角微翘：“你不是罔动念头？”
就见他朝着自己缓缓推出右手......
吴梦一声哀叹：罢了！
随即闭上双眼，我这就死了？
怎么回事？
久久不见动静，吴梦缓缓睁开双目，欲待瞧个究竟。
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光影闪烁，怎么都是自己的影像？
凝神细瞧：“自己”竟有许多？
“七情六欲何其多，
真心却能对谁说，
斩却欲恋不堕落，
慧眼妙识我是我！”
老者轻轻吟哦。
吴梦只觉周身一个痉挛，眼前镜像灭了一个，又是一个激灵镜像再灭......
汗如雨下，身如糟糠抖个不已，片刻间，吴梦缩做一团，支撑不住，轰然倒下。
我当真死了？
眼见一个个“我”倒下去，吴梦连哀鸣的力气也没了，渐渐失去意识......
“滴.....滴.....”
勉力睁开双眼，吴梦顿觉浑身无力，酸软异常。
我这是在哪儿？
望着稍稍模糊的房顶，吴梦意识渐渐恢复。
我刚才是在做梦？我没死？
好恐怖的梦啊。
手臂软软的够着手机，到点了，该去上班了？
“梦儿，睡醒了么，该起来吃饭了。”
客厅中母亲轻声喊。
“知道了，妈，我这就起，轩儿呢？”
吴梦懒懒的。
“在邻居家做作业呢，我怕他吵醒你，放邻居家了。”
这也是这小子时时抱怨我的理由，不去接他不说，放学了还要呆在别人家，也真委屈他了。
有什么办法，他放学早，我上班要睡觉，不然怎么熬夜啊。
吴梦心中微微叹息，泛出一丝愧疚。
还有母亲啊，每每此时都是接了轩儿回家，忙忙再为我热饭，也是极累的。
由于父亲的缘故，母亲早早知道了铁路工作的辛苦和严重性，稍有不慎就是车毁人亡，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她常说：“无论怎样，你都要休息好，养好精神，才能干好工作，不光为你自己，还有很多的人。”
很朴素的话语，却透出深奥的哲理。
吴梦明白母亲所指，故而也是很认真的工作，不敢稍有马虎，但，唉！
不想了，还是赶紧起，去上班吧。
起来，穿好衣服，洗把脸，进厨房，简单吃点东西后，吴梦赶去车站。
一套程序下来，就是接班上岗了。
此起彼伏的电话，接踵而至的列车，连续不断的指令......
终止、始发，会让、开车，命令打印、签收，室内外联系、司机的联控......
每根神经都是紧绷的，直到下班。
“到点了。”
信号员轻轻一声，表示交班后的必须帮着接班的同事盯控五分种以上结束，就该与值班领导进行班后总结了，然后正式下班。
这时一时三点十分左右。
回家了。
“明天你就是我的了。”
刚到家门口，吴梦刚伸出手触到大门的插栓，耳旁响起这个声音。
顿时感觉浑身冰冷，手僵在那儿，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