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活了三辈子的人 > 序章 上 过往
    舒竹笙觉得自己一直活得很辛苦,自己从一出生开始,就不被家族里除了父母以外的人待见,到了八岁,父亲在狩猎蛮族时,遇见一蛮族长老被击杀,又因为母亲是艺妓出生,因此直接被赶出家族。

    整个镇蛮城非常得大,从东门直走到西门差不多有五十公里,除了四大家族所占的四个角以及城中心以外,还有着不少小聚落和小家族,此外就是连绵的山丘和树林,树林里还有着不少野兽,不过,真正有威胁的灵兽早就被击杀了,剩下的这些,最强也不过是灰狼——只要第一境3层以上的都是可以吊打的,因此少有野兽袭击村庄。

    舒竹笙母子二人就在其中一个小村落里落了脚,在村民的帮助下,在离村子不远处建了个木房子,舒竹笙的母亲靠着一手出色的绣花手艺以及酿酒手艺,算是还能活得不错。

    舒竹笙自小爱看书,母亲也很赞同他,希望以后出去为官造福一方,不过同时,母亲也要求舒竹笙至少记下自己酿酒的工序,这样至少不会饿肚子。

    小村落里的人一开始是和善的,但贪婪终有一天还是压过了怜悯。

    那一天,上山摘果子回来的舒竹笙,看见了自己的母亲以上吊的样子,死在了自己屋里。

    舒竹笙想起了母亲说过的话:“如果你看见我眼角出现紫色,那么快跑吧,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跑到城中心去,去找鸿运楼的老板,你告诉她你是我的儿子,她会收留你的。”这年,舒竹笙十岁。舒竹笙知道母亲有一瓶毒药永远贴身放着。

    然而舒竹笙没有走,母亲的死让他突然明白了好多,也突然懂了好多,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和母亲会被赶出家门,也了解了为什么这帮村民干了什么——无非是为了酿酒的手段。

    这个世界,酿酒酿的,可不是一般的酒,而是灵酒,即用各种灵植(含灵气的植物)乃至灵兽以种种方式,发酵而成的,没有独门秘方,不但会流失过多灵气,甚至连味道也会非常不好,因此,镇蛮城里最多的就是酒楼,而且非常挣钱。而这些酒楼的立身之本,也无非就是一两张酿酒配方罢了。顺便一提灵植其实相当普遍,反而不含灵气的植物倒是很稀少。

    炼气士们并不能很好地吸收大部分的灵植里的灵气,只有通过各种途径才能让其中灵气为人们所用,酿酒就是其中门槛最低的一种,当然转换效率也不怎么样。尽管如此,好的灵酒依旧受到几乎所有炼气士的欢迎。

    这个村子是如此之小,不过五户人家。有人是无辜的吗?或许吧。

    舒竹笙把母亲的大多东西都和母亲埋葬在一起,仅留下了一支破旧的竹笛。

    村长嘴上说着可怜舒竹笙的话,一边问着舒竹笙是否要暂住在自己家。可怜吗?可能有点,但更多的,还不是有点不死心吧?总之舒竹笙暂住在了村长木质房子里的一个破旧房间里。

    村长是个中年男子,妻子已经过世,还没有孩子,他的房子位于村正中。村东住着刘东夫妇和一个儿子,刘东大约三个月前成为了村子里最厉害的炼气士,已经有蕴气六重的修为,而村长也不过是五重。村西住着赵寡妇和她的公公,俩人相依为命。村南住着吴二狗夫妇,没有孩子,家里还有俩中年的长辈。村北则是住着王老大和王老二俩兄弟,他俩养着他们的老娘和一个收养来的女儿。

    第一个月,仿佛无事发生。只是村长家多了一个不喜欢说话,喜欢拔草并捣成糊糊的孩子。

    第二个月,月末的这一天上午,村东住的最强壮的刘东在村子大约两公里外的河边放养红毛羊的时候,发出了惨叫,有人好像听见了“有鬼”,当其他人赶到时,发现羊群安然无恙,唯独在河边树下,发现了一具穿着刘东衣服的骷髅。村长似乎想起了什么,跑回了家里,却发现舒竹笙在房间里睡着,他的窗户和房门都关着——窗子和门由于比较老旧的缘故,都不是小孩子能关上的。下午,王寡妇的公公突然开始大声咳嗽了起来,伴着刘东妻子的哭声,舒竹笙哪怕待在自己房间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村里突然弥漫起了恐怖的氛围,村长发现有些人用怀疑的眼光看着自己。

    第二天早晨,刘东的妻子被发现吊死在房间里,她的那13岁孩子则不见了,而舒竹笙,则在昨晚哪儿都没去,因为村长昨晚什么都没听见。

    第五天下午,赵寡妇的公公死在了床上,他卡着自己的喉咙看起来很痛苦。王寡妇哭得撕心裂肺,但有些人却不以为然。舒竹笙这天没有出门。

    第六天,上午王氏兄弟收养的女儿掉进井里淹死了,舒竹笙去了河边玩。

    第七天,刘东的13岁的儿子被吴二狗发现死在村里小孩常常去玩的树林里——他看起来是为了贪图掉在陷阱里的兔子而掉进了吴二狗做的陷阱里。至于为什么没人听见他发出的求救声,因为那天大家发现刘东死了以后,没人再去过去小树林了。

    第九天,王氏兄弟的老娘无疾而终,舒竹笙闭门不出。

    第十天,吴二狗的媳妇和俩长辈吵了起来,整整吵了一上午,甚至还有摔东西的声音,舒竹笙没有出门。到了下午,他们声音小了下来直至完全安静,而到了晚上,他们一家四口都死了,死的时候都好像还在吵架。

    第十一天,剩下的人除了舒竹笙都聚在了村长家商谈,而舒竹笙依旧呆在自己房间里,除了上厕所吃饭几乎不出来。王氏兄弟怀疑村长是罪魁祸首,暗地里想杀光全村,而村长则质疑赵寡妇想要侵吞“村中财宝”,赵寡妇则歇斯底里地大叫你们都不是好人!

    大家从早上吵到晚上,自然,商谈没有结果,大家各回各家。

    第十二天,村长醒来,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只能勉强行动,于是大惊,走出大门,来到王氏兄弟和赵寡妇家里,果然,这些人都死了,这三人都死于睡梦中。

    村长回到自家,打开舒竹笙房门,发现舒竹笙还躺在床上睡着。村长压抑着自己的恐惧,先喝了口水冷静一下,然后把自己私藏的舒竹笙母亲用来自杀的药瓶从自己枕头里摸出来,倒了不少在锅里,烧了一碗粥。

    然后他以尽可能温和地声音叫舒竹笙起床,吃早饭。

    舒竹笙居然很乖地喝下了一碗粥,然后头一低,碗也打翻在地

    村长此时恐惧尽去,哈哈大笑起来,心想你再怎么妖孽,你今天还不是要死在这里。

    这时,坐在椅子上的舒竹笙突然抬起头,诡异一笑,把村长吓得瘫坐在地。

    舒竹笙一步步走向村长,直至墙角。

    “呐,我这里有个故事,你要不要听?”这是村长在舒竹笙母亲死后,听见舒竹笙说的第一句话。

    “刘东虽然实力很强,但他是个胆小鬼,那个树下的骷髅是我从村后山墓地里挖出来的,可花了我不少时间,偷一件刘东的衣服也不难。哦,你是不是很好奇刘东去哪里了?刘东放羊有个习惯,先把羊赶到河边,洗把脸,然后到那颗树下休息。”

    “刘东从背面是看不见那具骷髅的,当他洗完脸回头,第一眼就看见那骷髅,他的第一反应当然是跑喽。”

    “我在河床上安了一大排带毒刺的倒钩,因为在水流里,我只能用乌花的汁液来浸泡毒刺,你知道的吧?乌花这种东西还能用来麻醉人。”

    “其实你们只要凑到河边,就很可能发现刘东的尸体,可惜你们都没有。”

    “刘东的儿子是不吃早饭的,他那天去树林玩,当他看见吴二狗的陷阱抓到一只兔子时会干什么呢?对,当然是偷啦。我呢,提早向陷阱中心扔了一只死兔子,然后再把陷阱的外面一圈用树枝浮土做成陷阱,并在里面用树枝做了一个不怎么牢靠的笼子,勉强把一个毒蛇夹在里面,只要上面的陷阱一塌,它就自由了,当然,想必它不会吝啬给那孩子一口的。”

    “刘东死的那天晚上,刘东的妻子没有睡着,你还记得么?一个月前,他家的孩子和我捉迷藏,我藏到了他们房梁上,那时就在他们家房顶固定了一封信,信就塞在缝隙里,我需要做的就是用木棍把信捅进去。”

    “信的内容很简单:当你看到这封信,不要尖叫,不要声张,你的丈夫是我们杀的,你的孩子在我们手里,你的儿子很符合我们宗门的秘籍,不过,为了了断尘缘,你也必须得死,你的丈夫他没有相信,你呢?”这是不少流传的故事里常用的情节。

    “和她丈夫相比,她倒是个坚强的夫人,可惜她被悲伤冲昏了头脑。在她死了以后,我带走了那封信。”

    “王寡妇公公本来就有肺病,我只是在他的床旁边的窗沿上放了点灰铁矿磨成的粉。灰铁矿粉能让人呼吸不畅,仅仅五天,他就死了。”

    “我那天在井的辘轳上把那个用来卡住绳子的石头磨了一下,当然一个水桶还是能卡住的,可惜再加上一个孩子就不行了。我在绳子下里面,小孩子够不到的地方粘了一只蝴蝶。”

    “王氏大娘的针我换了一副已经泡过毒的针,这个毒你应该很熟悉,因为你每天放在枕边的不是么?”

    这时村长终于开了口:“你你你,你早把毒药换了?”

    舒竹笙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昨天我又放回去了。”

    “不可能!”明明舒竹笙的母亲吃一口就死了,舒竹笙怎么还活着?

    “呐,我母亲这种毒药不是没有解药,可惜,只能在服用后吃解药,而在服用后,只能产生一定耐药性,并延迟药效发作。”

    “从第一次把水打回来开始,我都会偷偷加点解药进去,让你产生耐药性,让你不那么快死。你现在是不是已经动不了了?”

    “别露出这么恐怖的表情嘛,我的故事讲到哪里了?”

    “哦,对了到吴二狗了是吧?我在他家那个最大的花瓶里放了很多红血草粉,东西极易挥发,挥发后略微带点红色,有血腥味,当然单单吸入是无毒的,但配上泡了紫米果的米酒,那就是剧毒。至于我为什么能让他们吵起来,紫米果和血腥草配起来就能让人无缘无故愤怒起来。哦,顺便说一句,这些都不是我偷偷加的,反而是吴二狗’偷学’的来的配方。”不管什么酒酿起来差不多都是一个半月即45天,由此可知吴二狗何时偷学的。

    “剩下的都简单了,趁你们吵架的时候我在你们三家家的筷子上,勺子上都抹了点毒药,想比你们吵累了都不会洗一遍餐具再吃饭吧?”

    “哦对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住的房间床下被老鼠啃出了个大洞,我花了十天把洞挖到能让我进出的地步。你难道没有怀疑过我为什么把柴火堆在那边么?”

    故事讲完了,村长的表情凝固在了他最惊恐的那个瞬间。

    舒竹笙从村长兜里摸出了毒药,一饮而尽。

    舒竹笙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摇摇晃晃地走向自己和母亲一起搭建的废弃木屋,母亲的遗体也被他亲手葬在那里。

    舒竹笙倒下了,他甚至没有走出几步。

    他摸了摸一直被他贴身放置的破旧竹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