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我们六个盗取宝物,携宝潜逃?!荒唐以极!
牛队老裴冷哼,小B直接笑喷了,我心里也放松了些。如此睁眼说瞎话,他们拿得出有力的证人证据吗?!没人证明或证据不足,这罪状就是个笑柄。
可当对方的证人出现在庭上时,我们五个的表情立刻陡然而变。
这人我们认识,太认识了!
多少次行动,她与我们一道,共同面对枪林弹雨。多少紧要的关头,她挺身而出独当一面,身先士卒有勇有谋。
就是数天前,她还和我们一起笑语欢声,共享盛宴。
可眼下,她却站在了检察官的证人席上,无情地要置我们于死地!
她,正是苏赞。
“苏赞!你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投靠他?!他是不是在威胁你?!”我再也忍不住积攒了多日的块垒,歇斯底里般朝她大吼起来。
苏赞的表情冰冷而严肃,对我的呐喊,完全没有任何理会。
在僧兵的呵斥制止下,我冷静了下来,再闹只有丢人的份。没办法只好听着她一字一句当庭为西番王宫作证:
“我名苏赞,原TCF772分队成员,其队长牛刚贪图法华星西番王庭重宝天雷石,故召集同伙借游览之际,潜入王宫偷盗,得手后意欲潜逃!我早年曾心向佛门,对他们如此劣行实在难忍,毅然决定离开TCF,归正法门,义助西番,检举揭发!”
我几乎再也听不下去了!
什么天雷石?!什么潜入王宫?!编的跟真事儿似的。
尤其那句义助西番,我简直都要跳起来问她:是谁让你幸不辱命,逃出生天的?!是谁让你借看之际,以伪换真取得金属疙瘩的?!你向那小孩儿叩拜称臣,你们早就是一伙的!到底什么让你如此决然,不顾一切地站在他那边?!
其实我这么想根本就是意气,两国相争各为其主,再没下限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苏赞潜伏至今只能说明,她高,我们笨。
但我心里却活生生不能将她和一般的背叛者划等号。
我保持了沉默。
倒是牛队四人,平日在TCF工作没少给罪犯安插罪名,对此司空见惯了就像无所谓。可如今轮到自己被嫁祸,还是曾经的战友同事主笔,他们个个咬牙切齿,面红耳赤,心似狂跳。
苏赞的陈述还在继续:“如今他们已经到案,天雷石应该就在他们某个人身上,或者他们进行了藏匿。请法庭做主寻回天雷石,严惩贼人,西番王庭将感激不尽!”
我心里完全明白,在这里,只凭苏赞这番话就可以给我们定罪了!
接下来就是狱中酷刑,逼问金属疙瘩的下落,逼出来刑期加重,逼不出来下场一样。
前景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牛队四人的发言,司考德的激辩,我根本一个字也没往耳朵里听。
没用的,那只是在浪费时间,就像待宰牲畜最后的哀嚎。
然而我也绝不甘心,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西游记》里曾说,佛法无边!
佛说世间众生就是苦。
佛菩萨来到世间不就是来拯救众生之苦的吗?
五浊恶世誓先入啊!佛菩萨一定不会在意受苦众生的求救!一定是。
况且,我在此绝境也只有这一线曙光了!
没跟任何人商量,也没经任何人允许,我突然举起右手对戒律僧喊道:“法官!我有一名证人!能证明我们清白。”
戒律僧愣了,苏赞愣了,就连司考德也愣了。
短暂安静后,可能戒律僧发现这跟既定剧本有所不同,一时也搞不清状况便随口问:“是,是谁?!”
机不可失,我下定最后的决心,牙一咬心一横,在心中呐喊着,大师!对不起了!嘴上毅然说出两个字:普广!
法庭内顿时泛起议论声,牛队瞪着我,眼睛都发红了,几次想开口,但他最终没说话。
司考德不明个中原因,转着眼睛咽了口吐沫,也保持沉默。
戒律僧想了想:“普广?我好像听过这名字。”
书记官在一旁忙解释:“他是善来寺的普字辈弟子。”
“哦。”戒律僧恍然:“是他呀!按辈分他还是我的师侄哪,他能证明你们清白?可不能胡说乱咬,否则重处!”
我吃了秤砣铁了心,猛点头:“就是普广师傅,只要他来就能证明我们清白!”
苏赞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此事她无法阻止。
按律有证人就该出庭,法庭不能陷入僵局,无奈他们只好传召了普广。
时间不长,那抱兔和尚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戒律堂。
他还是那身破僧衣,脏脸胡子茬一副邋邋遢遢的样子,怀里依旧抱着那只萌萌的大兔子。
看看这边,看看那边,普广一脸懵圈,不知所然。
当他听明白叫他来的原因后,不理我们,也不理苏赞,直接面向戒律僧,只问了三个字:“谁,说,的!”
“TCF人员刘本然,就是他。”
普广眯缝着眼睛,摇头晃脑,围着我足足看了有一分钟,只道:“好!真好!太好了!”
“你可能证明这五人清白吗?!”
“能!太能了!”
“那你说吧。”
“是!”普广晃着脑袋,苦着脸一个劲眨巴眼睛:“这个......是吧,那个......是吧,然后......”
戒律僧不耐烦了:“你说什么呐?支支吾吾的,有什么不能明言的?!”
普广咧着嘴一笑:“师叔,这事情复杂,且容我好好想想,别说错了嘴。”
戒律僧无奈:“好,想吧!”
整整过去了十分钟,普广突然间挺直了腰杆,大声说道:“我想好了!我能证明这五人清白!”
我心里这个敞亮,我果然选对人了,就啊看你的了,大和尚!
普广抚摸着大兔子,娓娓道来:“弟子前些日修行精进,证得神耳通,能听闻数十里内人牲低语,无不清晰!偶然间,闻得西番王宫内一女子向小西番王倾诉工作不顺屡遭排挤,她乃TCF人员与那小西番王原本相识,多加蛊惑想借王之手打击报复同僚!小西番王年轻气盛,中了这毒妇诡计,这才有今天这场冤案......对!对!就是这样,没错,绝对的!”
服了,真不愧是高僧啊!太能编了!
虽然他打了诳语,但舍己救人,相信佛也不会怪他。
但我同时也悲欣交集,因为他这样一说,苏赞毁了。
普广说完,转头看向我,既有悲色又有欣慰。
苏赞也抿着嘴唇瞪向我,怒目之中包含着泪花。
我一阵扎心。
尽管苏赞之前毫不留情地构陷我,构陷我们。但当她反过来被冤枉时,我却觉得对不起她,甚至难以接受。
法庭方面可乱了。
那几名僧官面面相觑,聚在一起又是议论又是视频请示,良久,戒律僧把禅杖墩得“当当!”响,当庭宣判道:“今已查明!女子苏赞不满同僚,蛊惑王庭公报私仇!其心恶毒其行发指,然念其初犯,判水月庵抄经三年!TCF等人员,虽无偷盗,但其行亦有不检之处,责令当日离开法华星,永远不得入境!判毕。”
同样是证人,苏赞是凡俗女子,普广可是正牌的大和尚。
在同等体系下,他们当然更相信自己人,也必须相信自己人。
小B拍案欢呼,牛队和老裴眼含高兴的泪水,就连大壮也乐开了花,司考德则在一旁缕着小胡子明目思考着。
苏赞被女尼押走了,我并未来得及再看她一眼。
她心里此时一定在恨我吧,甚至,她也许认为这一切都是我们早就编排好了的。
我真想当众向她大喊出来:“这不是我预想的!这是普广和尚说的,不是我!”
这不可能。
但愿她能想明白。
走出戒律堂,普广迎面就过来了,歪着脑袋咬牙切齿:“你小子可真行啊!现在都知道我和你们有一搭了!”
心中惭愧,我一动也没动。本想这回得直接挨他几下了,不想大和尚反而笑了:“没事,别担心。法相庄严,真就是假,假就是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皆因慈悲。你们没事也就好。”
牛队等人此时跟过来,很关切地问他:“大师,大恩不言谢,可你以后......?”
普广一笑:“甭管我!这法华星我早呆腻了!早想去宇宙里化化缘,接近那六道众生,知其苦,解其困,总比在这天天发福强多了啊!~”
我正感慨微笑,不想那和尚突然将大兔子抬起来,“噗嗤!”好大一泡兔尿,喷了我一头一身。
估计这兔子在法庭时就一直憋着,到底攒了多少啊!
“哈哈哈哈!”他狂笑着,抱着兔子一溜烟跑了。
牛队等和周围的僧人也都大笑不止,纷纷离我远去了。
我只好自己拾掇,这尿闻起来一大股胡萝卜味,还真不算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