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边赶路一边聊天,对彼此也熟悉了不少,虽然他们一直驾着车往西北赶路,但无奈耗费的时间比预想中的要多,整整花费了五天,才终于走出了江北清州的地界,正式进入到琼州。
琼州在人族领地的正中央,是南北交通的中枢,所以这里的人口密集,商业发达,琼州的首府岳阳城更有“天下之中”的称号。
更重要的是,杨祈他们的目的地七绝崖就在琼州的南边的边界处。
不过岳阳城还在数百里开外,和杨祈他们的目标背道而驰,所以他们只怕这回是不会到岳阳城那边了。
一直到中午,众人才来到了一个叫做凤翔县的小县城。
杨祈忽然停下马车,对着众人说道:“我们现在就进城吧。”
“需要这么急吗?”
颜柔卿走出马车,坐在杨祈旁边,看了一下天色,急道:“现在才正午,再走一段路好吗?”
她是真的着急了,毕竟原定的计划是三天来到琼州,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赤练蛇的影子都还没看见。
杨祈摊开地图,指着上面说道:“你们看,这附近方圆百里之内,就只有凤翔县这样一座小县城了,附近所有的村落都已经被清空,要是我们再前进的话,只怕夜里只能在野外过了,而且现在这琼州附近可一点都不安全。”
出了赤练蛇这一码破事,现在琼州的确不太安全,尤其是大量灵纹师涌入琼州,他们真正去猎蛇的少,企图浑水摸鱼的多,想要那些桀骜不驯灵纹师乖乖地守规矩?
还不如让母猪学学怎么上树更加简单。
其余人都点头表示同意,颜柔卿也不好说什么了,大家握紧了手上的兵器,全都绷紧了神经,一副备战的状态,就连小熙儿也拿了一把短匕首防身。
他的目光看向远处凤翔县的大门。
凤翔县是个很普通的县城,也有千余户人,一万来人左右的样子,零零星星一部分分散在城外,另外一部分住在城内,而那城墙其实也不过可怜的一丈多高,估计一个身子壮点的汉也能够轻易地翻过去。
现在,凤阳县的城门口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估计是等着进城的人。
杨祈便赶着马车到队伍后面等待着进城。
而官道的两边则坐满了衣衫褴褛的难民,他们饿的脸色青白,双目无神,有的就那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偶尔有一两个想要过去向队伍里的人乞讨的,也被巡逻的士兵无情地拉走,随手丢到路边上。
“哥哥,他们好可怜哦。”
小熙儿深有感触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要不是遇见了杨祈,她估计也会这样一直在江南乞讨。
颜柔卿也沉重地说道:“没想到赤练蛇居然会造成如此大的损害。”
“不,这跟赤练蛇没有多大的关系。”
草根出身杨祈显然见识得更多,他摇摇头,说道:“朝廷的税收自从十六年前的那场战争过后,就一直入不敷出,为了每年凑够赔款给妖族,朝廷不断地增加税收,才造成这种状况的,这里的难民大多都是无法忍受重税才从家乡逃难来的。”
“确实是这样。”萧玉晴也点头附和道:“我们北方那边更加严重,我想如果他们能有个落脚的地方的话,就是让他们住在蛇窝里他们也不会走的。”
颜柔卿沉默不语,她发现自己以前生活的世界实在是太狭隘了,现实的残酷远超她的想象。
同时她也暗暗庆幸,幸好她遇上了杨祈和熙儿,否则离开了家,凭她独自一人能不能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活下去都还是个问题。
入城的队伍很快就轮到杨祈他们,等他们刚缴完进城税准备进城的时候,身后却又传来了一阵吵闹之声。
杨祈好奇地回头一看,而调皮的熙儿也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看好戏。
“滚开!滚开!赶紧滚开!”
只见官道后面走来一群身穿兵甲的士兵,他们骑在马上挥舞着马鞭,趾高气昂地驱逐着周围的百姓来开路。
看这群士兵身上的盔甲制式不像是凤翔县本地的士兵,而且这些士兵的兵甲精良,动作整齐划一,身上散发出一股浓厚的血煞之气,显然是一群见过血的老兵。
数十名士兵中间护着两顶豪华的马车,马车是开蓬的,有四马拉驾,马车上宽敞至极,从那雕花的围栏看过去,车上不仅有一张床榻,而且榻边上还有一张小桌子,上面放着檀香和茶具,桌子中间有一个洞,下面是一个煮酒的小灶,整体修葺得十分的华丽。
前面那辆坐马车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他穿着一身名贵的紫色蟒袍,下巴留着一小撮羊胡子,年轻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阴霾凶狠之色,那双冰冷的目光仿佛择人而噬。
而后面的马车坐着的也是一个男子,年纪比前者年轻不少,大概二十上下的样子,同样一身紫色的蟒袍,他头戴金冠,脚踏云靴,手执白玉杯,半躺在车榻上,俊俏的脸上满是放荡之色,怀里搂着两个衣着暴露的娇媚女子,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仍然肆无忌惮地**。
看衣服,穿蟒袍的这两个人应该是大夏皇室的人。
一个士兵上来用马鞭指着杨祈,趾高气昂地骂道:“你!还愣在这干嘛!你知道你挡着谁了吗?还不赶快驶开你的马车!”
杨祈虽不满士兵的态度,但也没多说什么,默默地驶开了马车,把路让了出来。
出门在外,还是少惹事端为好。
士兵冷哼了一声,收回马鞭,指挥着队伍进城。
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城,当走到杨祈他们马车这边时,众人才发现队伍的最后竟然还抬着一个金灿灿的大盒子。
萧玉晴掀开布帘,探出头来愤愤不平地小声骂道:“这些人横行霸道就算了,居然还用金子做棺材!真是奢侈浪费,也不知道他们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棺材!这竟然是一副棺材!
要不是萧玉晴说出这句话,估计杨祈都没能想象到这居然是一副棺材。
这副金棺由纯金打造,样式和普通人用的棺木不一样,金棺是四方的,像一个巨大无比的盒子,长宽大概一丈,高四尺,四壁雕刻有栩栩如生的龙凤,顶上那块巨大的棺材板是内镶进去的,棺材四周还蒙着一层像是牛皮一样的东西。
而这个巨大豪华的金棺由七十二个赤膊壮汉拱抬,只见他们咬着牙关,汗如雨下,每走一步那脚下的草鞋都会深深地陷进干涸的泥土中。
熠熠金光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是,棺材上面贴满了各式各样的符咒,这些符咒不是灵纹师使用的灵符,倒像杨祈当神棍时卖给那些普通人的那种驱邪符咒。
这么奇怪的棺木杨祈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不免好奇地问萧玉晴:“萧公子怎么知道这是一副棺材?这棺材的样式怎么这么奇怪?”
萧玉晴解释道:“这是内棺,大户人家的棺材一般分两层,外棺和内棺,套在外面的套棺叫做椁,装遗体的叫做棺,我看这副棺材上面还蒙着兕牛皮,加上棺椁就已经三层了,估计这棺材里装的至少是一位王爷。”
萧玉晴不愧为大家公子,这么生僻的知识都了解得这么清楚。
而同为出身富贵之家的颜柔卿都不知道这样的知识,所以她出言赞赏道:“萧公子还真是博学。”
“咳咳!其实我爷爷当年仙逝的时候也是用一样的棺椁葬的。”临末他又紧张地补充了一句:“不过不是金子做的!”
看着那副瘆人的金棺经过,杨祈忽然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那感觉,就如同赤着身子置于冰天雪地一般。
他忽而转过头去对着车里的众人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们还是往前赶一段路吧。”
萧玉晴翻翻白眼,率先问道:“杨公子,可否告诉在下为何改变主意了呢?”
杨祈笑骂道:“你没看见那棺材吗?那玩意晦气,会影响老子的财运。”
众人向他投去一阵白眼,对于杨祈这个财迷,大家都有所了解,所以都纷纷否决了他的提议,就连一向最喜欢站在他这边的小熙儿此时也不帮他了,只听见她腻声撒娇道:“哥哥,熙儿累了,不想再赶路了。”
见众人反应如此,杨祈也不好说什么了。
其实他并非真的忌讳什么死人才不愿意留下来的,他在看见那个金棺的一瞬间心里忽然就有了一股感觉,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就好像……棺材里的“东西”盯上了他一样。
但他总不能跟他们说只是直觉让他不想留下来吧,那样的话只怕大家也不会当一回事。
“也许是自己太过敏感了。”
杨祈心里暗暗地自我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