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田野,是一个捡来的孩子。我只有爷爷奶奶,没有爸爸妈妈。除了脖子上挂着的玉锁记着自己的生辰八字,我对我从哪里来一无所知。
据我爷回忆,也就是我的养父田二爹讲。捡我那天是一个下着暴雨的夜晚,电闪雷鸣。当时他提着马灯,穿着蓑衣巡视着林场。大雨一连下了三天,刚伐不久的一批木材全泡了水。林场里原本就没配几块遮雨的吥,全靠我爷砍点芭蕉叶把木头遮一遮。可惜雨太大,雨水顺着芭蕉叶也能渗透到里面去。我爷一看无能为力,自己也尽了人事,索性就不管了。这种鬼天气,他更愿意躲在屋子里避雨。我们家那时候,住的是个木头房子。只要一下大雨,屋外是大漏,屋里就小漏。我奶把家里所有的锅碗瓢盆都用来接水。家里还是噼里啪啦到处渗水。折腾到半夜,两个老人都睡不着,二老就围着家里的火炉聊闲天。聊着聊着,我奶先听到屋子外有狗叫,她说不是那种汪汪汪的犬吠,而是一种呜呜呜的低嚎。具体什么样她也记不清了。我爷在这林场里住了几十年,他觉得那就是豺。不过他心里也纳闷,这豺一般很少主动靠近生人活动的范围。除非是找不到吃的饿急了,才到人住的地方,叼个鸡咬个鸭喂饱肚子。现在又不是寒冬腊月,不存在找不到吃的饿急了,更何况外面下着暴雨,怎么突然有豺跑到林场里来呢。我爷还没想明白,他们又听到有小孩的哭声。自然这个哭声就是我了,起初我爷还不敢贸然出去,他还以为这哭声是老豺成了精引诱他出屋。这也不怪他,我家住的这个林场,实在是太过偏僻了。就算到离的最近长乐村,也要走上二十多里的山路。周围也没住着别的人家,就我爷和我奶两个人看林场。村里的人每隔一周,会上来拉次木材。这大半夜下着暴雨,突然屋子外传来小孩的哭声,是个人都觉得瘆得慌。可是我奶心善,听不得小孩哭声。逼着我爹打着马灯出来看看,出去一看就捡着了我。老两口回忆捡我的时候,说我是是躺着破布包里。破布包是用布条捆在一个塑料板子上。看我体型也就**个月大,除了脖子上挂着的玉锁,其他什么都没有。后来发现玉锁上刻着字,正面刻着长命百岁,反面刻着一个生辰,丁卯年冬月初六午时。他们估计这就是我的生辰八字。这就是我所知道关于我身世的一切。
再说说我的养父母,捡了我之后不知道怎么办,就抱着我到长乐村里,去找老村长出主意。那时候村里人都闭塞,根本没有什么法律意识,更没有什么福利院之类的机构。老村长看到我爷和我奶膝下无子,就开了个证明,让两个老人收养了我。但毕竟我爷和我奶当时年纪都不小了。让我喊他们爸妈,怕外人看着笑话。所以就教我喊他们爷爷奶奶。
我奶本姓石,比我爷还年长几岁。自从跟了我爷后,村里已经没人记得她原来的名字了。她本也不是这长乐村,土生土长的人家。她和我爷一样,都是逃荒逃来这里的。只不过我爷是个孤儿,自己一个人逃荒来的。而我奶是跟着她父母,一起逃来的。她们到长乐村不久,我奶的父母积劳成疾相继去世的。那时候我奶年纪还小,也不知道有什么亲戚可以投奔,只好留在村中,吃着百家饭长大。后来就认识了我爷。我爷原本是个无名无姓的孤儿,因为是个男娃,被村里田老汉收养,这才跟着姓了田。田老汉原本有个儿子,可惜早夭了。就把我爷当儿子养,还给取了个大名叫田仲英。村里人就称呼我爷为田家老二。后来我爷岁数大了,小辈人都叫他田二爹,管我奶叫田二奶。
我爷从小就跟着田老汉在山上的林场里看木头。这林场也就是我现在的家,原本是属于公家的。我爷看林场得公分吃公粮。后来改成私人承包制,林场太偏没人愿意去。村里的承包人,就和我爷商量,把林场的房子分给我爷,再每月给点生活费,继续让我爷做看林场的工作。就此我爷和我奶算是有了一个小家。两个人在这林场一住就是几十年,从最开始的小木头房子,到现在的红砖瓦房。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但也算和睦恩爱。可惜最大的遗憾就是两人没有孩子。那年代医学不发达,年轻时候也没条件去检查,到了中年他们就断了生孩子的念头。只求相互做个伴,终此一生算了。后来捡到了我,算是老天赐福,弥补了缺憾。二老对我比对亲儿子还亲。为了我好养活,就给我取了个贱名叫田野。我就这样无忧无虑的在这座小山村长大。
童年快乐的时光转瞬即逝,一晃今年我就十八岁了。原本我就读县城重点高中,正是高三要准备高考冲刺,说实话我的成绩一直还不错。村里考上县里重点高中的,只有两个人,其一是我,另外就是我们校花李兰兰。当然村长家的李富贵也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只不过他不是考进去,是他爸塞钱托关系才弄进去的。我打心眼瞧不上他这种仗着父辈余恩,游手好闲的人。原本我是打算努力考个大学,怎么也得混出个模样,带着爷爷和奶奶走出这片大山。可惜事与愿违,我被学校开除了。事情起因说起来挺冤枉的,其实我是一个受害者。我们高中的生活,虽然平淡无聊。但并不影响一群情窦初开的少年,散发着荷尔蒙。李兰兰我们的校花,当然也是我们长乐村一朵鲜花。就因为我和她走得比较近,惹来李富贵妒忌。随后我们两人言语不和,加上都是一样的年轻气盛,我们就打了起来。原本高中里同学间打架,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如果不是我哥们苗壮下手太重的话,可能我和李富贵这事情,也就只能算作普通的违反校纪行为,最多也就是记过处分。可是我的好哥们苗壮,一听李富贵骂我野种,还带着骂我爷爷奶奶两个老不死的,实在没控制好火气,一拳就把他鼻梁打断了。再加上他又不是学生属于校外人员,最终学校给我定性为纠集校外人员打架斗殴给予开除处分。
说起我这个好哥们苗壮,也是我的发小。我们都在长乐村长大,但我们都属于外姓人。长乐村百来户人家,大部分都是姓李。像我们这样的不姓李的,都属于外姓人受排挤。苗壮是少数民族,因为他爸爸是苗族,早年间入赘了长乐村。他妈是本村李姓族人,在生完他之后,得病去世了。他和他爸爸住在村口的山坳里。他们家祖上是猎户,他和他爸平时帮着乡亲屠宰牲口为生。苗壮只比我大一岁,但是他却比我长得又高又壮。也不知道是遗传的关系,还是小时候他爸爸给他吃了太多野味。反正他比我认识的同龄人都要长得壮,我一直管他叫大壮。那次打架事件后,我被开除了。他心里其实挺过意不去的。他自己因为没考上高中,很希望我能读书出人头地。其实我自己倒不在乎,乐观就是我的天性,谁说只有读书才会有出息。我非得证明给所有人看看,我田野即使不读书了也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下。这时候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命运会安排我走上了一条惊险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