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试过那药,对吗?”    陆双再次问了句,她的将自己的双手从白袍的口袋中拿了出来,坐得更加端正了些。    “是。”    陆栖迟并没有隐瞒什么,只是异常冷静的回答了陆双的问题。    他确实试过药,虽然结果并不好。    “去做一个系统的血液检查吧……我虽然没有仔细研究过这种药,但若是有足以成瘾的成分在,自然会对血液产生一定的影响。个人建议你抓紧做个检查,避免后悔终生。”    听到陆双的话,陆栖迟却笑了。    他终于从自己的烟盒中拿出了一根烟,潇洒的放在唇畔。    他的脸上闪动着几丝异样的微光,单手弹开打火机,点燃了自己衔着的烟卷。陆栖迟的脸上始终扬着那抹轻吟的浅笑,侧过头,慢条斯理的问了句。    “你在担心我?韩乾能允许你担心我吗?”    “……”    陆双沉默不语,明显懒得回答陆栖迟这种矫情的问题。    “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你担心我。”    陆栖迟继续道,他脸上的笑容从未消失,只是越来越深刻,就像带着轻轻润润的光火。    “陆双,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甚至去死。”    死?    陆双不解,他们所处的这个太平盛世,什么时候危险到要去送死了……    就像她从不渴求能力范围以外的富贵,她当然也不渴望足以滔天的权利,她只想当个平凡的人,一个三甲医院里名不见经传的医生,每天看看病人,做做手术,偶尔上上急诊,无聊的时候回复下那些有趣的网上问诊。    陆双只要平平常常的活着,不被一切意外威胁生命,老死为上。    而这么简单平庸的她,不愿意去享受一个男人愿意为她放弃生命的誓言,那让她的负担太大了。    想到这里,陆双只是揉了揉自己发疼的额角,淡淡回道。    “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去死,我才不想死,我想好好活着。”    话音落,陆双起身便要离去。    太阳几乎落了下去,天边也已然一片漆黑。    她还要提前去见一见明天要手术的病患家属,没有那么多时间和陆栖迟闲聊。    这一次,陆栖迟并没有拉住她,只是呆呆的坐在原地,吸着烟,吞云吐雾。    “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陆双知道陆栖迟这是在对她说话,很幽暗,很冷涩,甚至还带着一丝哀求。    她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听到他问出这样的话,好像从他回国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被他问出口。    陆双懒得再去回答,便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外走,将陆栖迟远远的甩开。    陆双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滥情的人,以前的她深爱着陆栖迟,那种爱仿佛融进了骨髓。    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不如以往那般的爱他了,然后那种爱便一天一天被消磨干净,直到三年过去,彻彻底底从她的心尖儿上清零。    然后有的人由爱变成了不爱,有的人从不爱变成了爱。    以前的陆双并不懂得习惯的力量,更不懂得日久生情的含义,可是现在……她竟然慢慢懂了。    三年的时间,不知道从哪一天起韩乾融进了她的骨髓,然后便一点一点的将她的血液赤化。    陆双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到病区见了明日要做手术的病人家属。    本以为病人家属只会派出一个代表和她商谈,没想到她一露面就被五六个人团团围住,问东问西。    胸腔镜手术对于陆双而言并不难,危险系数也没有那么的高。    她非常能够理解病人家属的心情,他们担心手术会出现问题,即使成功率高达百分之七十,只要存在百分之三十的不确定,所有人便都会提心吊胆。    简单交流过手术情况后,陆双便要往办公室走,几个家属将她拉到医院走廊尽头的楼梯间,一个厚厚的信封便往她的手里塞,口中还止不住的说着好话。    “陆医生,明天就拜托您了。”    陆双从不收这些东西,往小处说,她不缺这点钱,往大处说,一个鲜活的生命要比这信封里的东西值钱得多。    上了手术台,人命就握在她的手里,是任何财富都比不上的。    费了半天口舌将这些家属打发走,陆双并没有急着回办公室,她将脑袋和脊背贴着冰冷的墙壁,用鞋尖在楼梯上滑来滑去。    嘟哒、嘟哒……    她听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从下一层缓缓传来。    应该是有人上来了。    随着时代的进步,现在的医院楼梯间已经没有什么人烟了。大家基本上都习惯了坐电梯,很少会有人走楼梯。    这也就是为什么刚刚那位病患家属会选择在这里送礼,毕竟避人耳目。    “陆主任还真是好清廉,连上手术台的红包都不收。”    一道女声伴随着脚步声缓缓接近,陆双的心情不好,对于周遭的一切都无心应付。    那个女人走上最后一节楼梯,站到了陆双的面前。    走廊微弱的灯光,让陆双看清了眼前这个女人的脸。    这种微微发冷的天气里,眼前的女人只穿了一件低胸的上衣,包臀的短裙,身上的风衣单薄得可怜,从头到脚都带着一股子骚气。    虽然平日里陆双的性格很好,从不会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可偏偏今天眼前这个女人没有撞上好时候,陆双心情差得很,便立刻开启了怼人模式。    “这是谁啊,这不是陆教授的炮友嘛。哪阵风给您吹到第一医院来了?”    陆双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出现在这里是偶然还是必然。    说是偶然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这种一天都不会有几个人进来的地方,她怎么会偏偏在自己进来的时候也进来呢?    陆双和冷颜的脸上都挂着几丝冷笑,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寒凉。    “我有事情找你。”冷颜淡淡道,她环着胳膊,小臂上偌大的胸脯随着她说话的声音一起一伏。    陆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些无奈。    “找我?咱们两个人很熟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只是我们的第二次见面。”    冷颜的眉心蹙了起来,那张绝美的脸上却带着几丝惨白。    “我没有身份证……没有办法挂号做检查,需要你帮忙。”    “呵……瞧你说的。你要是哪里不舒服还需要挂号?找你炮友去!陆教授可是全科天才,只要你能说的出的病,就没有他治不了的。”    冷颜的脑袋垂了下去,她伸手捋了下自己的长发,略带哀怨的叹了口气。    “我这个情况……他治不了。”    “别开玩笑了,我们一起上了念的医科,我最了解他的水平。你要是想找陆栖迟,可以直接去天台,他或许还在呢。”    陆双伸手拍了拍冷颜的肩膀,明显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凉。    有的话多说无益,有的接触越少越好。    陆双甚至不想走楼梯回办公室了,她环着胳膊转身,便准备进电梯间。    只觉得身后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猛追了几步,一把拉住了她的白袍衣角。    “我怀孕了。”    话音落,面对陆双略带震惊的目光,又缓缓的补了句。    “应该是……怀孕了。”    “祝贺你,也祝贺陆栖迟,孩子出生的时候我这个做姑姑的一定包个大红包给他。”    “等等!”    冷颜伸出两只手紧紧的攥住了陆双的小臂,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我用验孕纸测过,应该是怀孕不假。我想来做个详细的检查,只是……没有身份证,什么检查都做不了。”    “没有身份证,你还可以用护照,以及一切可以证明你自己身份的证件挂号。”陆双诚恳的回复。    “没有。我没有身份,无国籍,我是跟着韩家的私人飞机偷偷入境的。”    也是这个时候,陆双才恍然大悟。    啊……原来冷颜这个女人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拜韩乾所赐。    韩乾啊韩乾,这家伙还真是伟大得过分。    “没有护照你怎么去的非洲……偌大的地球,你肯定得有个国籍啊。”    “没……我其实……”    冷颜支支吾吾的说道,欲言又止,吞吞吐吐。    陆双从不喜欢听别人说出自己的故事,她又不是鲁豫,用不着见个人就去打听一翻对方的祖宗八辈。    “算了,不知道怎么说就不要说。”    “我在a市没有其他认识的女性朋友,我只认识你一个。”    “朋友?你对朋友这两个字的理解太单薄了……不是见过面的人就是朋友,我都不认识你。”    “可是我认识你!”    冷颜抢着回答,眼眸晶亮亮的。    “我非常了解你的,上次就和你说过。陆栖迟在非洲跟我说了很多有关于你的事情。”    “那我还真是谢谢他。”陆双忍不住吐槽。    “拜托你帮我一下,我只是想做个检查,如果确定我真的怀孕了……就趁着月份不大,抓紧做流产手术。”    “大姐,你连身份都没有,打算怎么做手术?这里不是非洲,没有一家医院会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做手术的,国内医院的手术流程规范都相当严格,不是在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