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又一天地过,有安排或无计划的生活仍然继续着。
太阳下山了,每每黄昏,我总是感慨又虚度了一个白天。在流逝的时间中,我们一无所得,这也是一种难以挽回的失去。而失去总是容易让细腻敏感的人情绪低落。
吃完晚饭后,我躺在床上选了一部低俗的喜剧电影观看,希望借此摆脱低落的状态。正沉浸于无聊剧情的我突然听到“啪”一声响,扭头一看,原来是高帅把手中的鼠标狠狠地摔在了桌面上。
“你怎么啦?饭后吃错药了?”我漫不经心地问道。
“现在感觉浑身软绵绵的,有劲无处使,太憋屈得慌,我要出去跑几圈!”他气鼓鼓地答道。
“那你去吧。”我扭回头接着尽力欣赏那些老套的情节。
耳边除了影片里的一阵娇喘,还传来一阵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我扭头再看,猛地跳了起来,惊奇地大喊:“帅哥,你这是要裸奔嘛?”
“想要发泄一下。”说着他又套上一条大裤衩,光着上身出去了。
低俗无趣的电影只能消磨一个半小时,我又刷了两遍社交网络,好不容易熬到十点半,勉强可以准备睡觉了。
这时,高帅推门进来,麻利儿地冲了个澡,躺在床上。
“呼”,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后,慢悠悠地对我说:“刚才我在体育场搭讪了一个妹子。”
“什么情况?”我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具体说说。”
“跑了十来圈,然后我坐到一条长椅上休息。突然,有个妹子走过来坐在长椅的另一端开始吃东西。我本来没想搭讪的。但是我感觉她看了我两眼,这就是教程里所说的兴趣信号。
之后她吃完,站起来从我面前缓慢走过去的时候,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屁股挺翘、胸也很大,然后我也慢慢站起来,跟着她身后两三米远走着。”
“再然后呢?”
“我收到了她对我感兴趣的好几个信号,这都符合我之前给你讲过教程里的各项标准,也可能是我把自己给骗住了。然后,我就跟她搭话了。”
“怎么搭的?一句一句说。”我有些好奇。
“我一开始在她后边嘛,然后从她旁边绕过去,走到她前边三四步。接着我扭头说,‘嘿,是你刚才在我旁边吃东西嘛?’她答是。我这是按照教程上说的做,这样比从身后突然讲话更能吸引女生的注意力,也会让她们感到安全、不突兀。
接着她就问我刚才在发什么呆。这就说明她观察过我。她为什么观察我呢?当然是因为对我感兴趣啊!
然后我们就聊了一路,走到那个十字路口,我问她往哪边走,她说直走。我说我要转弯了,跟你聊天挺开心的,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聊,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她说可以啊,然后就留了联系方式。”
说完这一大串,他喘了口气,然后总结道:“其实,就是这么简单。”
“可以嘛,小帅哥!回头儿约出来一起玩耍啊,嘿嘿嘿。”我**地笑道。
“可以的,我本来就准备过两天约她出来玩。”他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屁股真翘,胸也很大。”
我无言以对,只能咧了咧嘴角,将视线挪回手机屏幕上。
满打满算才过去一天半的时间,我就撺掇高帅趁热打铁,约那位又大又翘的美女出来玩耍。
下班后,高帅给美女发了条短信约她出来。
约莫有半个小时,在约好的地方,当真就有一个美女走过来了。远远一瞧,就知道这位是经常健身的主儿。我站在远处打量着他们俩,果然是郎才女貌啊。我对高帅暗中点了点头,正准备先撤一步时,突然看见高帅竟然动手拍了拍那美女的肩膀。
真是见了鬼了,这太阳还没有落下山呢!这还是我那位耿直的室友嘛?!!我一狠心,一咬牙,一跺脚,偷偷跟了上去。
还没有跟两步,高帅很是隐秘地对我晃了晃手机。我给他拨了过来。我远远看见他接通后将手机放进了口袋。
我听到他们说,去万达吃饭,吃完后去附近公园散步等等。要过路口时,高帅牵住了那美女的小手,走过斑马线后,他又迅速放开了。他俩一路上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偶尔会有一两句人生哲理或者生活感悟冒出。
这下山的太阳让人十分不爽,我一脚将脚下那颗硌脚的小石子踢向路旁的梧桐树。看着那块飞起的小石子落在人行道上继续向远处滚动,我突然间想起了她,那个姑娘。
我不愿在姑娘前加任何一个修饰词语。她是一位姑娘。这简单的一句就足以描述那个刻在我脑海里的姑娘。
一阵阵的酸软从胸口传遍全身,整个人几乎难以站立。夕阳落下一半,暖风吹动,半条树枝的阴影来回拂过我发白的脸颊。
我挂断通话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坐在了树下的长椅上,静静地看着面前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以及车辆。
或许能够就这样碰巧偶遇到。
我没有刻意寻找,就是随意坐上一辆公交车,然后就是这么巧地遇到了。
我承认,我准备了很久的解释,就是这样毫无说服力。
有一辆公交车停在了不远处的站台旁,我挪着乏力的双腿上了车。
正好是下班时间,车上挤满了人。我将整个身体挂在扶手上,随着拥挤的人群左右摇摆,目光毫无焦点地盯着窗外。
相逢多陌路,疑似故人来。
那形形色色的人流中,我看到的每一位姑娘都非常像她;如同精灵般,她幻化成我眼中的每一位姑娘。
临近终点站,车上的人越来越少。我坐在一个靠窗的位子上,额头抵在玻璃上,感觉到窗外的空气蒸得都是热腾腾的。我的双眼看着玻璃上映着的车内人影,又透过玻璃看到了车外匆匆的行人。
不经意间从那人影中我发现车内另一侧有位女生在不停地抹眼泪。我将头转向她,直直地看着。她右手拿着纸巾不停地擦着,眼泪仍止不住地滑落。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我转过身子正对着她,心疼地看着。
终点站到了,我跟着她下车,又跟着她上车。我一直跟着她,有时跟得很紧很近,她却从没有转回头来看我。
一直进了一个小区,一单元楼下,她突然停下来转过身看着我,还未开口,泪水又冲出眼眶滑过肉肉的脸颊,挂在下巴上。她勉强止住哽咽,声音有些嘶哑地对我说:“谢谢你送我回家。”
我轻声答道:“不客气,快上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什么都不要再想,睡一觉就好了。”
不忍心再看她那双泪眼,我转身快步离开。
你是不是也这样无声地哭泣过,泪水止不住地滑落?
我不停地在脑海里描摹着这个画面。不知是什么时间,哪个地方的哪辆车上,你是不是也这样,无声的哭泣,泪珠止不住地滑落?
心脏发皱,胸腔无力扩张,大气压着,无法吸进一丝空气。整个身子,愈发佝偻。步子已经迈不开来,我张大嘴,大口吞咽着空气,却是满嘴涩涩的尘沙,进入体内。然后,吐出,这才得以深呼吸。
深吸慢呼,一次,两次。第三次深吸后,轰,整个头皮、双手、双脚猛地发麻,逐渐向整个躯干蔓延,汇聚在心口。
我看到了,我看到她了。
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公交车的颠簸在来回晃动。左手不停地举起,从脸腮上滑过。肉肉的下巴还悬着一颗泪珠。车子一晃,马尾跟着一晃,那泪珠随之掉落。只是不待马尾垂稳,又有一颗泪珠悬着。
透过那颗悬着的泪珠,我看到了车窗透明的玻璃,以及车内熟悉的身影和窗外陌生的行人……
我是一路麻着回到宿舍的。我正要开门时,房门从里边打开了,高帅护着那位又翘又大的美女下了楼。这让我愣在门口。
高帅送走人后,折返回来拉我进入房间,坐在椅子上他问我:“什么情况?后来你去哪了?”
我有气无力地答道:“我没什么情况,坐公交车去了。你这倒是个什么情况?”
“你之前听到哪了?我接着给你说吧。”
“从你们吃饭那段开始说吧。”
“就一块儿喝了份粥,然后我就尝试转场,把她带到了宿舍。”
“转场?”
“嗯。一开始约在公共场所见面,女生的戒备心会低很多。快速熟悉之后,我们就需要把她带到更加私密的场所,方便进行下一步的动作,这就是转场。”
“哦。”
我情绪不佳,反应很淡;高帅也有些羞赧,没有进一步交流的意愿,估计他正忙着总结成功的经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