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怎么样了?”傅西洲一向慵懒到漫不经心的脸上,难得严肃认真,“依照她的脾气,听到你和静好宣布婚约,应该不会太安分。你去陪着她,静好这边有我来等。” “她应该不会想见我。” 不想见你? 就算陆黎两家有症结,分分钟都要对陆大公子百依百顺的女人,会不想见他。 “你和她怎么了?”傅西洲一张俊逸儒雅的脸染着疑惑,“你不是对她动手了吧?” 男人缄默地站着,想起地下车库怒急攻心推开她的那一幕,大概是真的失手甩出去碰到了她。 情绪失控,不论如何,终究还是伤了她。 “怎么不说话啊?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傅西洲怔了半晌,骤然大惊地望着他,“靠,你他妈是不是疯了啊?不知道理智和冷静两个字,怎么写了吧。” “你试一下,如果虞以宁要带人用刀捅伤你,你会怎样?” 傅西洲也沉默了,将自己带进去想了想,那时候何止不能冷静,很可能还有绝望吧。 毕竟是顷刻间就发生了的事情。 不论有意无意,被在意的人伤害,情绪一触即发,谁能把控得住? “那你打算怎么办?向晚怎么会出现在冷氏?” “她跑出去,去见了裴修远。”他侧脸对着他,神情沉郁如冰封。 “为了黎司南?”傅西洲怔了怔,精致的桃花眼里染上了犀利。 他就知道任凭黎二小姐有多少谄媚献殷勤的追求者,陆庭深都不会把对方放在眼里的。 除了,黎司南。 这个男人对黎向晚的感情太特殊,也是唯一能牵引她心绪的人。 单单凭借四年前轻而易举地就让向晚悔婚答应离开庭深,就能看得出他在黎向晚的心里有多重要。 人是裴修远要带走的,可带去见谁了,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一万个裴修远陆庭深都不会怕,可一个黎司南,就足以让他内心失控方寸大乱。 “你觉得向晚会出卖你?”傅西洲继续问下去。 男人没有回应。 傅西洲叹气,他也清楚得很:如果是为了裴修远的话自然不会,但是为了黎司南就很难说了。 毕竟,这样的背叛四年前已经血淋淋地上演过一次了,不是吗? 将触及到黎司南的话题避开暂且放置到一边,他和他继续谈工作上的事情。 “乔氏成本数据泄露是黎司南的人做的。他终于按捺不住出手,你有意放任不管,铤而走险设了局,幕后黑手你抓到了吗?” “自然。”他应声。 luc董事会一早被介入调查,被送上警车的几位老股东也全都被揪了出去。 “那就好。” 傅西洲一直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地。 看着身边男人过分沉郁的脸色,算得上是半推半就的劝解,“庭深,你也别太在意这次远东项目竞标的成败。黎司南在你们陆家的luc有意安插眼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想要一网打尽必须要付出点什么代价。” 例如:和乔家关系恶化,又或者承担连带的经济损失。 傅西洲相信,在准备这场博弈的开始,这个男人应该早就明白这些。 毕竟,从长远角度看,目前亏损一些事小。相比较董事会股东有黎家人介入,自然将之铲除干净才是当务之急。 “黎司南虽然不在北城,但是依照他们家以前的地位,人脉广的很,在你叔叔的董事会里安插一两个人也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为了揪出他的人,庭深付出的代价过于惨重了。 男人不屑的冷哼,“不管他怎么安插人,怎么使手段,心思用到向晚的身上,就别指望我会善罢甘休。” “他让向晚做了什么?” “进了我的书房,查看最近和乔氏的内部合作数据。而且还迷晕了朱颜,带着徐立逃出了水云间。” 这么巧合? 说来,向晚从水云间这么跑出来的目的和行踪,确实足以让人将矛头指向她。 傅西洲眉宇紧皱,也似乎终于明白真正惹得眼前这个男人动怒的原因。 有什么,比接连两次被同一个人背叛更让人失控到绝望的呢? “朱颜之前给她整理衣服的时候,在她的随身手包里发现了前往美国的机票。” 一切都早有准备。 他冷讽嗤笑,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谁。 准备好了出走,准备好了离开他,像四年前一样说消失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就是远东的竞标合作,输了就输了。 商场风云鏖战多年,他又不是输不起。 为什么要设计他输了竞标,黎司南还要残忍夺走他身边最重要的人? “那你既然早知道她要走,为什么不找人看着她呢?” “看着?”陆庭深冷笑,“像黎司南一样囚禁她吗?让她到现在都有自闭倾向?” “所以你有意放任着她,是在赌吗庭深?” 如果陆家真的想要看住一个女人,实在太容易了,又怎么会让她轻易跑出去。 经商的除了实力过硬有的时候需要赌,即便明知道她手里有一早准备好要离开的机票,他孤注一掷给她自由,是在赌。 以四年感情为赌注,以信任为期限,他赌她不会离开,也不会和裴修远站到一个队伍中去出卖背叛他。 但是,在冷氏电梯间一碰到浑身湿透了被裴修远搂在怀里的向晚,他觉得自己输了。 输的,一败涂地。 她答应会在水云间等他回家,转眼落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简直讽刺到可笑。 也许,西洲说得对,他对向晚与他的感情过于自负了。 任凭对手如何难缠设计陷害他,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但是如果刺出这一刀的人变成了黎向晚…… 不论伤不伤得到他,都足以能将他推进地狱。 四年折磨,还不够吗?还要再来一次,眼睁睁看着他死? …… 一周后,冷氏远东集团的三次竞标结果终于落下帷幕。 裴氏安盛竞标成功。 陆氏因为最大合作商乔氏出现纰漏,冷董事长出于保险利益值估计,选择了裴氏。 远东项目的北美市场拓展开,裴氏抢占了优先发展的主导权,纵使羽翼不够丰满,步步紧逼着陆氏的luc。 成为全北城陆氏最大,最强劲的对手。 黎向晚站在病房的窗前挽起袖子,将钟灵新送过来的一束百合花挑挑拣拣的修剪。 “徐立,他怎么样了?” 钟灵坐在病床前,瞥了一眼拿着剪刀整理插花的女人。 对方明显在失神,根本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而黎向晚失神的原因,是来自于刚才那条在手机里看到的头条新闻。 陆氏的luc竟然竞标失败了。 她分明已经…… 不可能。 她拧眉,简讯还没有发出去,一通电话就打到了她手机上。 钟灵看着她亮起来的屏幕上闪烁着‘远哥’两个字,想要开口的话,又被她重新压了回去。 病房内除了昏睡的徐立,就只有钟灵。 黎向晚顺手接起了手机,直接开口,“怎么回事?” “向晚,司南让安盛竞标成功了,你应该高兴的。” “我没有做……” 裴修远自此打断她,“是,你为了陆庭深以身犯险没有做出卖他的事,但是司南还有很多人脉和棋子,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寄希望于你身上,更知道他这个妹妹历来只会调皮给他坏事。” “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为什么还要用黎家人的身份逼迫我?”黎向晚拧紧黛眉。 “他只是想让你看清楚罢了,向晚,你到现在都不明白司南的心意吗?” 她静默下来,长睫抖动着在她白净的脸上投射下大片阴影。 只听对方继续道,“司南想要你看清楚陆庭深,看清楚他和你敌对的本质。纵使你不背叛,在他心里永远也只能倍受怀疑。因为你是黎家人,你的姓氏决定了你只有站在司南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司南一直在等你回心转意,向晚,你明白吗?” “够了。” 她强压下心中那份恼羞成怒,也许是被裴修远说中了,中伤了内心的症结。 陆庭深对她的所作所为,足以让她那颗喜欢他的心,变得冰冷透顶。 现在裴氏竞标成功,她怕是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了。 “向晚,如果你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送你去见司南。” “他现在在哪儿?” “抱歉,为了守约我不能说。” 黎向晚冷笑,“怎么,怕我知道了出卖他?他不是口口声声指责陆庭深对我不信任,那他这样在暗中监视我又不告诉我他的下落,和陆庭深又有什么区别?” 半斤八两,她早已经看透。 闭了闭眼,她直接挂断了手机。 钟灵似是非是地听到了两个人的争执,问她,“远哥打来的?” “嗯,是他。” “我听秦淮北说远东项目裴氏的安盛竞标成功了,抢占了陆氏luc的市场,是司南哥的人做的吗?” 继续修剪她手里的花枝,黎向晚语气浅淡,“这大抵没什么悬念。” “你被夹在中间大概不怎么好过吧?” “我已经习惯了。” 从念大学的时候开始,陆黎两家商斗不息,黎司南和陆庭深也向来不对盘。 “那乔静好替陆庭深挡了一刀被刺伤,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耍心机,诬陷你?” 黎向晚的脸色暗沉下去,其实按照钟灵的思路,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不是么? 当时场面实在太过混乱,她和陆庭深的方向都是背对着事发的方向。 她可以清楚看到徐立举了刀不假,但是自乔静好急急忙忙地冲过去之后视线被遮挡,是她被徐立误伤,还是她自己撞上去,那就真的很难定夺了。 如果乔静好是有意的,她到底想要怎样呢? 报复她? 冷笑着眯起眼眸,将视线放远最终落在病床伤的昏迷不醒的徐立身上。 当时徐立就算意识再不清醒,到底有没有向外刺那一刀,他大概还是记得的。 只可惜,他从那天被抢救下来以后,就一直昏迷不醒。 病房的门自外面被敲响。 “黎小姐,先生来让我接您回去吃午饭了。” 钟灵的脸上瞬间有了微妙的变化,“陆庭深的人?” 在一旁收拾整理自己东西的人,没有应声。 “向晚——”钟灵拦住她,抬眼看向她问,“他用了什么手段,威胁你还是什么,让你没能顺利离开。” 黎向晚按住扶在她手臂上的那只手,对她淡淡道,“这些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别为了我,把你自己也卷进来。” 钟灵看着她,忍不住苦笑,“你忘了,我也早就在地狱里了。” “那就不要再陷地更深了。钟灵,你和我不一样。” 不管怎么说,就算没有感情,商业联姻也是婚姻。 秦淮北至少给了钟灵应得的一切,身份,属于秦太太的地位。 而她呢? 不过只是个被陆庭深恣意玩弄的情人? 不,也许连情人这两个字她都配不上了。 扶开钟灵的手,轻拍了两下,她转身离开。 钟灵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觉得在向晚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曾经是那么热烈向上,那么美好的一个人。 可现在…… 压抑住心头的那股酸涩感,她转身看向病床上依旧昏迷不醒的徐立。 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些天下来,向晚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她不说,她也不敢多问。 一切的一切只能等着徐立苏醒后,才能知道真相。 …… 出了病房以后,霍承瑜就一直跟在黎向晚的身后。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他问一直静默着向前走的女人,“先生问你,中午想要吃什么?中餐、西餐,还是……?” “我没胃口,也不想吃东西。” 霍承瑜听着她的回答一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他大概是第一次见敢这么不给他们先生面子的女人。 外面在下冷雨,四季青的植被被雨水冲刷的干净苍翠欲滴。 霍承瑜走在前面,连忙给她撑开伞,只见她根们就没有在雨伞下停留,直接走出了医院。 “黎小姐,你不能淋雨。” 霍承瑜快步走着,跟上前去。 黎向晚被他撑着伞,直到在念慈医院外的停车坪停下了脚步。 深冬,冷雨淅淅沥沥敲打着紧闭的黑色车窗。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紧紧攥着的手心,在这一刻冒出了冷汗。 陆氏luc竞标失败?他是来讨伐她的么? 霍承瑜俯身将车门为她打开,她站着没动,听到车里吞云吐雾的人沉身道,“阿晚,上来。” 黎向晚蓦地一惊,咬了咬嘴唇,整理好自己凌乱的思绪随之上了车。 车内的烟草味很重,合着外面冷雨的雨水味道,竟是浸透人心的冷意和冰凉。 “怎么不让承瑜给你撑伞?”他哑声质问,掐灭了烟从车后的位置抽了条毛巾盖在她已经湿漉漉的长发上。 她坐着没动,任由着隔着毛巾的那双大手帮她擦掉长发上的水渍。 “今天,这么乖?” 他抽了烟,嗓音带着略微的沙哑,滑过她耳侧的时候让她无意识地躲了躲。 陆庭深长眉轻拧,握住她垂在一旁的细白腕子直接吻了上去。 她身子向后撤了撤,再无退路以后背脊抵在车内的沙发椅上,任由着他亲吻了上来,却不再做任何回应。 她越是如此,他越是按着她的手腕发了疯似的狠狠地吻下去。 舌尖被他挑起来,重重的吮吸着。 她被他吻得呼吸不过来快要窒息,隐忍压抑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终于狠下心,直接咬破了他的嘴唇。 彼此难舍难分的深吻纠缠在一起,再加上口腔里的血型味道,让他吻着她,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的意思。 直到她抗拒的开始挣扎,抬手不停地捶着他的肩膀,纷纷地斥了句,“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