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她猛地拍开他的手,杏眸圆睁地瞪着他,“陆庭深,你把我弄疼了。” 她有些轻微感冒,嗓音微微沙哑着,这么听跟撒娇似的。 陆庭深蹙眉,冷淡着一张脸扯着她的袖子,直接将她扯到了庭院外的那一盏灯下面。 当那双历来纤细白嫩的双手暴露在灯光下的时候,血迹斑斑混合着泥土,让他这一刻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了。 “黎向晚,只一会儿不看着你,就把自己给我弄成这么一个德行?” “你生什么气?” 她黛眉颦蹙,实在不理解这个男人时好时坏的情绪。 他过来,不就是担心弄伤了他女儿;现在好了,他女儿没受伤,蹦蹦跳跳走了,他又冲她发什么鬼脾气? “放心,你女儿没事,我让她站的很远。她聪明的很,不会碰——” “她四岁都懂这里荆棘密布,过来要受伤,你呢?三岁吗?”他眉目冷淡,昔日里英俊的脸,阴沉到可怖,“还是需要给你配个监护人,时时刻刻看着你?” 黎向晚:“……” 她撇撇嘴,就说他这个人嘴毒的厉害,简直得理不让人。 她以前就领教过,想来自己也真够欠虐的,被荼毒了那么多年,竟然一天都没想过踹了他,找个温柔体贴的在一起。 不过一想到陆庭深的对立面,她竟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傅西洲。 假象自己找个和傅西洲类似的男朋友,黎向晚瞬间一身恶寒。 还是算了。 她这个人一根筋,不撞南墙不回头,如果真的和陆庭深掰了,那就直接孤独终老好了。 站在原地,她任由着他扣着她的手腕从灯下穿过,不停地向前走。 “你想要干嘛?”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神色寡淡,也没有理会她现在的追问。 她步子不快,根本追不上他,手腕又被他紧紧地扣着,只能极力地向前小跑了几步追上去。 深夜的风有些冷,将她脸侧的碎发轻轻的吹拂着。 黎向晚被他牵着手,不经意间瞥向他冷俊的侧脸,他神情淡漠,如同裹着层冷霜,那股微薄的怒意不显山露水,气场却格外的慑人。 让她不由得记起来,曾经他们在s大念书的时候,有一次他也这样牵着她的手,走得那么快。 …… 那时候,她读大学,他读研究生。 黎向晚追了他那么久,已经哭着到彻底对他死心绝望。 被拒绝,她恋情彻底告吹死成灰,系上同学聚餐,她酒量好为钟灵挡了不少,也有些自己买醉的嫌疑,喝得有些飘飘然。 有个民族舞专业的女人吴悦,带来了自己新交的男朋友。 钟灵告诉黎向晚,‘那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货色。让她小心提防着点。’ 黎向晚当时喝得有点多,没有多在意,不过意识还是清醒的。 当聚餐达到最high的高点,所有人都醉生梦死的时候。 那个男人不正经想要勾搭她,被她直接当着全系同学的面儿甩了一耳光。 吴悦的男人大致也怂,被打了一巴掌就彻底蔫儿了。看着过来趾高气昂吴悦,直接反咬一口给她,“是黎向晚,是这个女人,想要勾引我的,绝对不是我。” 吴悦瞬间就怒了,扬起手就要给她一巴掌,直接被钟灵拦了下来。 钟灵笑得还是那么一副斯文模样,“说向晚动你男人,也不看看你男人是个什么臭德行,她就是动一条狗也不稀罕动他。” 一开始她觉得钟灵说得挺对的,也解气,不过到底是酒精让人的思维缓慢了下来。 回家的路上,她细细想那句,向晚就是动一条狗也不稀罕动他。 这词儿用得,到底是在骂她还是在骂那个吴悦的渣男男朋友啊。 当天场面太混乱,有徐立陪着,她们自然不会吃亏,她以为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直接闹到学校去了。 吴悦的背景没她想象的那么简单,带着自己那个窝囊渣男男朋友,四处招摇散播谣言说她勾引了他男朋友。 一时间校内谣言四起,危言耸听。 起初她并没有在意,这种东西,她历来不信。 但是再是假的东西传的时间久了,影响也变得越来越恶劣。 甚至有校园的bbs论坛上,发了她的照片,带着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水军,死命的黑她。 不仅如此,连她追陆庭深的事情彻底被扒了出来,被标榜上了倒贴女的标签儿,流言蜚语将她折磨的格外痛苦。 关于吴悦和渣男的事情是假的可以澄清,但是关于陆庭深—— 她只会越想越觉得难受。 中午在校内食堂吃顿中午饭,都被在场的所有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吴悦带着张扬的笑,算的上漂亮的脸蛋儿完全扭曲,“黎向晚,没想到你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勾引别人的男朋友不说,还上赶着倒贴男人,追在人家陆公子身后每天跟条狗一样,不过貌似人家是不怎么领情。不知道看到你现在这么一副狼狈的模样,陆公子到底是嫌弃你呢?还是更嫌弃你呢?” 念了大学,貌似只有食堂,每天按时按点的人是最多的。 吴悦这么一闹,围观的人倒是不少。 她黎向晚就算再不济,也从没有被人这么指着污蔑过。 她纵使生气恼怒,可最终还是被失恋的魔鬼占据了内心,那一刻,她被人言中最脆弱的要害,几乎是想都不想的恼羞成怒反击。 但是,在她还没有出手的时候,一个人已经提前替她出手了。 那是刚买了鱼汤回来的虞以宁,什么都没说,直接将自己手里的外卖拆开了直接泼在了吴悦的脸上。 汤是温的,不至于烫伤人,但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浇下来,吴悦的妆容花了不说,整个人狼狈的几乎要尖叫。 钟灵站在一旁冷笑,“是谁家的狗,没教养到在学校里撒泼,还叫的这么欢?” 吴悦被羞辱到怒愕,扬起自己的手朝着她黎向晚扇巴掌过来,黎向晚冷笑,直接一巴掌提前扇了过去。 “你那个渣男男朋友和你,还真是一路货色!欠抽的很。” “那也比你倒贴强!”吴悦尖叫着想要直接打回去,只是还没有出手,已经被人握住了手腕。 不是钟灵,不是虞以宁。 黎向晚愣在原地,看到帮着她挡了吴悦的那是一只来自男人的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 但是出手却极狠,女人没这样的力度。 吴悦被直接捏到了骨头,已经足够狼狈的女人痛得面部表情都变得开始扭曲。 “陆……陆公子?” 被捏的快要骨折的女人就是哭着求饶般叫出对方的。 黎向晚还没有多想,来不及反应已经被这个男人的另一只手带着搂到了他的怀里。“吴小姐,希望你对我女朋友放尊重一点,虽然我不打女人,但是你这样的,除外。” 女朋友? 黎向晚怔住,他不是已经拒绝她了。 当然四下所有人的震惊甚至要高于当事人的她。 松了手,吴悦直接摔在地上,那天,陆庭深就那么带着她走过了拥挤的人群,熙熙攘攘,议论纷纷。 她不记得自己被他带着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受到多少目光的瞩目,一路上,她只是盯着他带着她不停向前走的那只手,紧紧地扣在她的手腕上,完全像是一场梦。 …… 就像是现在一样。 陆庭深扯着她手腕上楼,他走在前面,虽然走得很快,但是偶有顾忌到她有没有跟上来。 黎向晚望着他的侧影,突然就明白自己为什么没那么容易就死心。 这个男人带给她的回忆实在太多,他以那样强势的姿态驻扎在她的生命里。 如果真的不得不抽离,势必她也要被活生生砍去半条命。 “想什么,这么出神?” 相比以前面前的人更加成熟冷峻,却也更加令人难以参透。 将消了毒的镊子取过来,将扎进她手里的那些野蔷薇的刺,给她一点点拔出来。 一边拔,一边是少不了训斥骂她。 “为了一条傅西洲的破链子,你想把自己的手扎残废吗?” “我就是想找个东西。” 归根结底,还不是他给扔得。 “如果每天不想弄点伤在自己身上,你就活的不舒服,是不是?你m?” 黎向晚:“……” 她还没那么重口味,不过手上被蔷薇刺扎了,看着严重罢了,到底没有那么夸张。 她坐在卧室的那张床上,几乎就是惯性的挨了几顿训斥。 等给她处理好了手上的伤,她看见他冷着脸到浴室里去洗手,浴室的门被带上的时候,发出的声响在寂静的暗夜里显得尤其刺耳。 他还生气? 被这么一闹,她好像还觉得有些困了。 大概早就对陆庭深的这种坏情绪产生了免疫力,他训斥她一顿,她听完了没有半点悔改的意思,相反只想睡觉。 跟以前念书上高数课差不多。 她起身下床,想看看小唯一现在怎么样了? 穿着拖鞋,站在二楼的位置,她单手托腮撑在红木质地的扶手上,向下看—— 看到地就是刚刚洗完澡的小女孩儿,被朱颜抱着坐在客厅沙发上,她蓬松柔软的头发随意的散着。 电视机里放着她喜欢的节目,不过她的关注点却在手里的那些彩色卡纸上。 她是真的很乖。 朱颜注意到楼上的视线,她忍不住抬头,望到的是女人眼底的艳慕。 她在艳慕什么? 她和黎向晚的视线相撞,四目相对,黎向晚浅浅笑了一下,就直接扶着楼梯的扶手直接走了下来。 “向晚姐姐?” 小唯一像是遇到点困难,终于看到了自己的救星。 “怎么了?教你的又忘记了?”直接过去坐在她身边,朱颜起身给她指了指留在一旁的毛巾。 几乎没怎么照顾过人的黎向晚,将干毛巾握在手里,去给身边的小不点儿擦头发。 她的头发是半干,靠近了,她才发现,“一一折的很好。” 她低头看了眼小姑娘折的纸鹤,她下午只教了她一次,她倒是学的很快。 不过小公主,明显还是不太满意自己折的,她扬起小脸儿对黎向晚道,“一个人折的话,折地太慢了。”等到了爸爸生日我也折不到那么多。” “要我帮你?”她问。 仰起脸,看到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下楼梯的陆庭深,正冷冷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