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奇
在这个时代，是泥脚子能将身份进行转换的最好的时代。
好好学学，天天向上，你就可能是未来的领导；
扛着被子，走向城市，你就可能是未来的富豪；
太多的机会，太多的路子，只要你去动，前景都是白炽灯一样的耀眼。
当然，这道理在新世界依然行得通，只是那概率就有点儿残忍。
……
农历五月，正值农家埋头耕耘的时节。
刘家村的人很好奇，踏实的吕大地居然没有出现在自家田地里，农活放的放，弃的弃，空着的都交给了陈家打理，而一家人都去了后山石场里凿石头。
那石头能多生出一个子儿来？好心的，关系近的，时不时的找机会就来劝几句。
最后老爷子实在没办法了，才说自家要去县里做生意。
这个话题可以让村里人说笑到年关去了。祖祖辈辈的石匠扔了榔头去打算盘？
一定是他家那小子的疯病传染给了家里人了！
叹惜声在村里各家时常响起，给孩子说教也多了一样事项。
吕家人没有管这些。十来个石锅，不用盖子，爷儿三一起动，也就是一周不到的时间。桌凳之类的更简单，河里漂来的大木材最是不缺，哪家房前屋后的没有备着的，村里的木匠出手比石锅还快，只是上了土漆还要花些时间。
最麻烦的还是店面，那才是最难的，位置要好，钱要到位，最主要还得有愿意转让的。在这全县人口才十来万的小县，县城常住人口也就三四万出了头，街道也就那么横竖三五条还不长，能开店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最后还得大伯出面托人情把事情给办了，吕富贵也跑了趟县城确认，至于装修就只能呵呵了。
这些事再难，吕家还能搞定，可钱的事就真的没有办法了。最后还得让陈家，吕家，全族沾亲带故的一起合力才筹起了两千块钱。这人情可就欠得大发了，而风险也不用说的了。
农历六月六，公历已进八月了，正值酷暑，这天半山腰上的县城里，菜市场对面的南街，吕家汤锅店开业了。
没有花蓝，没有彩头，一阵花炮轰鸣后，店开业了。
没有人山人海，路过的人吸着鼻子斜着头瞄瞄就过去了。
也许没到饭点儿。
一家人坐在店里看着店外，除了留守的老太太都来了。没有人说话。该忙的事情早就做完了，具体来说天刚亮，这一天的准备工作都做完了，就等着点火熬汤了。
日头不知不觉照到了店门前，饭点儿可真到了。
莫不是这城里人吃饭都那么晚？
再等，这城里人都不吃饭的吗？
老爷子抽起了烟锅子，不支声了。王寿才坐到灶边看着火发呆，母亲陈淑芬不知道自己干嘛，就盯着店外看。
第一次做生意的人，而且还是破斧沉舟的，面对这种情况，心里感想就可想而知了。
吕富贵有见识啊，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爸，咱们开饭吧。”收拾碗筷放到了门口那一桌。
“哎！”饭点儿都过了，太打击人了，吕寿才看着锅里好几只炖着的鸡，发狠的夹了只最大的，放到菜板上发狠的快速切成了块，扔到石锅里，渗上汤端到了桌上。
“啪”吕富贵点了煤气，不等水开就把菜扔了进去。
“老三，拿酒来。”老爷子也不管了，都这样了还想咋样。
一家人围着桌子吃得欢实，哪里还去管店外，愿来不来，不来拉倒。
说来也奇，不去关注了反而有了客人上门。
“老板，还有饭没得哦？”听这大嗓门，再加上那特有的渝州口音，不用看脸就知道是来收花椒的老板。
“嗯，嗯，唔，有，有！”吕寿才的回应同样够明显，菜鸟老板一个，起身后却不知怎么做，就守着人，很有那种你敢不吃，要你好看的架式。
“噫？”一伙六人进了店一看墙上的菜价表，领头老板意外了：“三十八一锅？老板啊，你这汤真朗个霸气索？”
新手村都没出的王寿才傻了，那脸上不知是笑还是哭。
“不满意，分文不收。”吕富贵回得轻飘飘的，又自信无比。
桌子上只有他还在吃个不停，母亲早就去了厨房了，老爷子跟着进了厨房。
“硬是要得，老板啊，好呢尽管上，好吃了少不了钱。”这人短小精干，给人一看了就是常跑江湖的。他当然不会真的觉得在这地界吃了东西可以不给钱。当下的西南大山这一片儿，外地人敢这么干的还真没听说过。
厨房一通乱，好在没有摔碗掉盆的。石锅被端上点了火，满满实实的，汤刚沸腾，几个就开动了起来，实在是那味儿太大了。
“老板啊，硬是巴实！要得成哦！”插空吼了一嗓子，头又埋了下去。
场面有点儿凶狠，他带的这些人都是些下力气的本地汉子。当出了店门那种酣畅淋漓让人一看了就特别信服。
五十块菜，汤锅加上几个素菜饭钱，真的不少了。母亲拿着手上的钱，看看了吕寿才，看看老爷子，又看看儿子，那种喜悦，一般的言语不足以描述，而借用食客的话最合适：硬是要得！
开起了头，虽然没有一炮而红，但事情毕竟有了开端，走出了那一步。吕家人都增强了不少信心。
中午，开了一桌，而下午，两桌，也都是收花椒的老板带着人来的，看来都是有联系的一伙人。
一天下来，百十块钱，除了成本，当然不算人工，只是原料与房租的情况下，居然还有五十的利润，这得凿多少石头？
吕家人还是高兴了起来，回到租的两个单小房子里迷了一觉，第二天未亮又爬了起来。
情况比前一天更好，居然有了两桌本地人。
接下来的日子，店以一种不可理解的火热势头发展起来。吕富贵也不能那么悠哉的看戏的，光是洗盘子就让他那嫩腰直不起来了。
父亲是主厨，老爷子堂客，母亲服务员，一家子人忙得晕了头，而吕富贵还得不时的各方支援。
“爷爷啊，请人吧！”晚饭时，一家人累得数钱的兴致都没有了。
“请人？”老爷子的语气太惊悚，这不是疑问句，威胁的味道十足。而看父母那眼神也明白了，这比起扛石头，只是多费了些脑力，这汗才出到哪里哦！
得，看来要抽空儿回村里去才行了，奶奶一个人真的不放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