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棋盘外的,棋盘上的每一幕,都被呈现在了一个巨大的光幕之上。
神,此刻正坐在那光幕前,看着由他手所导演的一切。
在他的身侧两旁,各有三个圆形的立柱,上方各摆着一个正三棱锥,仿佛是什么仪式用的标识。
那六枚正三棱锥上,刻着形似而其实不同的各式篆文,密密麻麻的刻满在并不很大的锥体上。锥体内部,正散发着光亮,但有所不同的是,其中两枚锥体散发出的,是红色的光,另外四枚锥体释放的却是绿色的光。
“三号。”神呼喊起来,“哦,我忘了,三号不在。”他的声音显得戏谑而又滑稽,“一号,一号,给我拿一杯橙汁来,加半勺糖,再拿小半杯冰块。”
“明白了,神。”耳边传来一股飘飘悠悠的女性声音,一具躯体,不,不能说是躯体,只是有着人类的外壳,周身却是发光体,由那橙黄色的光线所包裹起来,能够清晰的看到泛着流光,拖在身后的长发和姣好的身姿。但是若是看向面庞,却是没有五官,整个面部仿佛被模糊处理了一般。
“哎,我还是不擅长捏人呢。”神这样想着,“算了啦。”他接过一号递上的橙汁,抿了一口,“啊,棋子们又打起来了。”语气满似孩子看到新玩具一般,充满了欢欣雀跃。
“咚咚咚”,未及神俯下身子去看那棋子的打斗,门外,却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一号,帮我把棋盘收起来,正是扫兴。”神一挥手,将那棋盘推开。“门口打扰本神的是谁,还不速速现身。”
门,被推开了,出现在神面前的,是一个身着褴褛衣衫的男人,头顶上不似顶着头发,却似顶着一个鸡窝一般,好似很久没打理过。
在他的腰上,没有剑鞘,而是以破旧布带所包裹的,一柄已经不能称作为剑的破烂玩意,上面布满了锈迹。此外,眼尖的神看到,在那个男人的背后,背着一个圆盾,从他并不宽厚的胸膛侧看去,还能依稀感受到那盾背面铁圈上的锈迹。
在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一个侍从,并不奢侈的,甚至可以说是简陋的防具,正两只手持握着一把骑枪,那是一把说不出老旧程度的骑枪,曾经锐利无比的枪尖上,应该有着斑驳的花纹,如今已经磨损了,像很久没有保养过一般。
铁质的枪杆,可以清晰的感觉到颜色的深浅,握把处的铁被明显的磨小了一圈,想来是使用过很多年了。
“擅闯我家门的,你,是哪位神。”神并不敢太过张狂,因为即便在宇宙中,成为神的生物也有着许多,而神在他们之间也只能排到一个中上的地步。
那个闯入而来的男人并没有回答,他却哈哈哈的大笑了三声,随后右手一撩,绑在腰间的那柄破烂长剑已然被他取了下来,那团破破烂烂的布也不知道被他塞去了何处。
“赫图多,你将这些人类作为棋子玩耍,罪大恶极。”那男人手中的长剑已然平举而起,剑尖正指向了神的鼻尖,“我,公正的骑士堂吉诃德,今天就要讨伐你这个恶徒。”右手一发力,剑一收,随即手腕发力,那剑平举着又是一突,破烂剑尖直刺向神的面门。
神为了不失风度,原地不动,就由着那剑尖刺来,他确信这破铜烂铁般的剑绝伤不了他分毫,这种想法,直到那剑尖处到鼻尖时,他才有所收敛,秉持着优雅的风度,向后滑开一步。
“这位,堂吉诃德先生,我并不是赫图多,还请容许在下说出真名”,神弯下腰,右手摆在胸前,左手反手搁在背后,作出一副谦恭的模样。
回答他的,是堂吉诃德脸庞上无声的嗤笑,和他手中的破烂长剑。
那剑,并不像别的剑般,反射出阴冷的寒光,但此刻那剑给人的感觉,正是一种耿直的,厚重的,而又与此二者所不协调的幽默感。
不带着寒光的,那柄破烂长剑,纵着向下劈下。
“多说无用,赫图多,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吧。”
堂吉诃德,本在这个宇宙中,所不存在的人物。但是,由于着他所凝聚起来的,被生灵们所留恋,所传颂着的,作为神,重新降临在了这个宇宙里。
在堂吉诃德的妄想世界中,堂吉诃德将自己视作一个骑士,一个真正的骑士,旅途中所遭遇的第一个敌人,便被唤做“赫图多”,是暴虐对待自己的仆人的人。
为了守护骑士的信仰,或者说守护堂吉诃德心中的骑士的信仰,在成千上万人的记忆之下,由那虚空之中,诞生而出的,处在圣徽的怀抱下的,襁褓中的婴儿,正是堂吉诃德。
半疯半痴的行动,破旧的衣衫,并没有准备完全的装备,一切的一切,都映显在眼前的“堂吉诃德”身上,一如既往的,他也继承了,不,不能说是继承,他也拥有着骑士所有着的,无数的他所向往的美德,并严格的按照这种美德来行动。
由那遥远虚空所决定着的,正义的守护者,与执行者。
不过,正义让人癫狂,还真是没错呢。俯腰弯下的神,由左手处塞入虚空,从期间拔出一柄短剑。
短剑的刃部,并非是某种合金打造,而是泛着闪耀光芒的,水晶制的剑刃,在握把前的护手上,镶嵌着一颗黑曜石。
黑曜石水晶短刃,这是神所视为神器的东西,被称作“白与黑的交错”,如果要评定其能力的话,这柄短剑,比起武器来说,更像是一种具有魔力的道具一般,它的能力,是将持有者的罪恶与良善所绑在一起。
水晶与黑曜石可以肆意的切换,若是以黑曜石为剑刃,那么恶的部分便会被放出,而所行过的善会被全部隐藏起来。如果以水晶为剑刃,那么结果也会正相反。
但仅仅只在手中持有这把短剑的时候,白与黑的能力才会生效。
堂吉诃德的剑刃骤然下劈,在离神的头顶还剩余一公分的时候,骤然的,伴随着四周停止改变的风压,突然的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