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多罗贝勒爷,前方五里地有一个沙漠集镇。有少许商贩、游人,无异常情况。”探子来信报。
富察以手抚额,看着头顶上红辣的烈日,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后面的侦查兵可有消息?”
“估计还有半个时辰就能感上我们!”身后的兵回答道:“贝勒爷,尾巴要来了,要不我们在此歇歇脚,等探子信息。”
“也好!”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此刻的北疆虽然不再是古代的军事重镇,可依旧充满了豪云侠气,层层黄沙被狂风卷起,漫天肆虐,天空仿佛瞬间就被蒙上了一层层厚重的金丝,忽而冲天狂起,忽又漱漱垂直落落而下,黄沙地上尘土飞扬。
富察不敢耽误时间,风暴马上就要来了,现在正是大风时节,大漠上的风往往都会携带大量的沙子,若被人吸入肺里,可引发肺炎而死,如果吸进去的是大块的沙石,沙石会直接把人的喉咙割破,人就会在没有防备之下,痛苦的死去,富察知道,即使他们功夫再怎么厉害,在大自然面前,也和普通人一样,不堪一击。
很快他们就住进了一家客栈。客栈大小桌子三三两两地坐着一些酒徒,此刻正酣畅淋漓的划拳喝酒,仿佛对于富察这只庞大的皇家军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这让富察感动有些疑惑,再一看桌子板凳上随处可见的刀痕,**不离十,想必他们已经摊上麻烦了。。
“贝勒爷,这些人看起来个个高大粗壮,满脸横肉,定然是一些刀尖上混的流匪,此刻恐怕是盯上咱们了。”
“不要管他们,他们虽然人多,可对我们还是有所顾忌,所以不会轻易出手的。不要招惹这些地痞,免得麻烦。”富察不动声色的坐下,低声细语道:“赫拉查,传令下去,所有人都不得碰这里的一滴酒菜。保持高度警惕!随时准备作战。”刚说完,就有一个妖魅的声音传来。
“哎哟!原来有军爷光顾小店呀!怪不得我今早左眼老跳呢!福事、福事!”从内屋走出一个女子,扭着屁股尖声叫:“各位军爷,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富察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女子着一袭红艳色的长裙,外披粉红色薄纱,长发用一根银簪挽起。浓妆上雕刻着精致的五官,一双妖媚的紫色眸子,小巧精致的鼻子,如樱桃般薄如蝉翼的双唇泛着莹润的水红色,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富察暗自笑了一声,这个女人一定是久经沙场的红尘女子。美艳的伪装下,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死于她的石榴裙下。此等妖女,若能除之,必然叫天下人大快乐。
妖女“嗯”了一声,媚笑道:“军爷为何如此盯着我,看得小女子不好意思了。可是小女子长得不漂亮?浊了军爷眼睛?”
“老板娘说的哪里话?你这等女子,恐怕也是世间少有。”富察撇嘴道。
“军爷可真会说笑……”女老板对着小二叫:“快拿出酒肉来招待军爷,记着,要拿酿造30年的女儿红。”
“不必啦!我等不需酒肉。只需在此借坐片刻。”富察断然说。
“军爷可真会开玩笑,明明已口干舌燥,怎能不需要酒肉,再说,小女子开的,可是酒店。不是什么招待所!不吃酒肉,来这里干什么。”女老板脸色难看,愠怒道。
“可是君爷怀疑小女子的酒菜不干净?”
“干净不干净,你自己心里清楚。”富察面无表情,眼神冷冷的看着老板娘。
“军爷怎可如此诬陷小女子,这么多人在我这儿吃喝,怎的就你认为酒菜不干净。”
“少废话,快滚!”赫拉查拔刀恐吓道。
“这位军爷怎的也如此无理,想要用暴力恐吓小女子吗?”女老板的脸色愈发的难看,露出诡异状。
赫拉查暴怒一声,拔刀对着女老板的脑袋狠狠地挥砍下去,空气中带着噌噌的刺刀响。声音令人胆寒,如坠盲杖冰窟。可老板娘依旧纹丝不动,仿佛并没有为自己的危险而担忧,恐惧,甚至在刹那间,嘴角浮现了一丝诡异的冷笑。
“停下,赫拉查!”砊的一声,富察握拳砸向刀柄,大刀瞬间被砸得粉碎。“赫拉查,不要生事。”
富察转身对老板娘说:“自古官贼不同道,今日,我等在此借宿,望你等不要滋生是非。否则,不论商明一律格杀勿论。”
“好一个格杀勿论。朝廷的人都这么猖狂吗?”从里屋里又走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长着一头蓬乱的灰白头发。
“阁下是谁?为何遮遮掩掩?何不把黑色面罩拿下来。”富察眼睛里泛起血丝,陷入深思当中。
“哈哈哈,老夫这张脸受过伤,恐怕会吓着各位,不看又何妨。”
“没做过亏心事,又怎怕没脸见人了!是吧,张大人。”富察冷冷地说。
“哦!多罗贝勒爷,你是怎么认出老夫来的。”
富察无奈的撇了撇嘴,你带着个黑色薄纱面罩,还想遮住你的脸吗?
“贝勒爷,老夫在此恭候多时了。”张大人笑了笑,又道:“至于本官此行的目的,贝勒爷也心知肚明吧!”
“哈哈哈,张大人,别痴心妄想了,你永远都得不到的!”富察愤怒的看着老头儿,同时禁卫军战士全部齐刷刷地抽出了战刀。
“我说了,我只想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明白吗?富察,就凭你们这点人,还想把老夫灭口不成。”老头冷冷的笑,怒目而视。
“禁卫军战士个个骁勇善战,以一抵百!干掉你们,轻而易举!”赫拉查回答说。
“哦!那你们怎么只剩下二十几个了,还有的人呢?”
“少废话,张大人,纵然粉身碎骨,我也不会让你得逞的。我就算把它们销毁,也不会让你等到。”
“别敬酒不吃罚酒,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老头儿甩下袖子,高声道:“你永远不知道这些东西的真正用处。得到它们将得到整个世界。”
富察冷冷地说:“你想要、齐天的力量和永生!”
老头儿终于按捺不住情绪,面目极度的狰狞起来,满脸的皱纹聚在一起,像一具干枯的死尸:“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个秘密,那我更不能留你了。我不想这个世界除了我,还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个秘密。”
富察呵呵了两声,轻笑道:“你认为你这些虾兵蟹将能够威胁到我吗?”
“别忘了,这里不是京城,在这里,我才是地头蛇。”
“军爷,我闻着香吗?”女老板突然搂着富察的肩膀,轻轻地用柔指弹去上面的灰尘,笑着问:“知道我为什么打开窗户吗?现在外面起风了,风沙轻轻地飘进来,然后再轻轻的吹散窗棂上的酥骨散,还有我身上的迷迭香,闻着好闻吗?”
富察怒不可遏,狠狠地掐住女老板的脖子,可不到一秒钟,他就感到四肢无力,全身匮乏。冷汗涔涔涔的从后背留了下来,哪怕再用一点点力气,心就痛的直抽搐。酥骨散配上迷迭香,药性好比砒霜,足以让一个英勇的战士丧失最后一点斗志。
“为什么你们没事?”赫拉查扶着桌子,疑惑道。
“哈哈哈,放毒的人,难道还会被自毒到吗?”老头儿狂笑着说。
就当老头儿以为胜券在握时,从禁卫军手里夺过箱子,打开一看。发现所有的箱子里面都是空的,笑容瞬间消失,喝道:“你敢骗我,东西呢?”
突然,一阵震动,如山崩地裂般传来。空气瞬间就被压缩成灰烬,电石火光之间,一团团炽热的火焰燃烧,惊雷般的爆炸响起,老头儿被突如其来的火焰吞灭,老板娘也被炸飞,周围瞬间就乱成了一团,火光四溅,禁卫军已经全部中毒,瘫软在地上,不能动弹,只能任凭着炮弹在自己的身上炸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洞,很快鲜血就融入了黄沙之中,地面散发出一种粘稠的腥臭味,这种充满着绝望和死亡的味道,让富察感到心力交瘁……
富察不敢想象,这只威风凌凌的皇帝亲军,让刺客胆寒的御林军,现在竟然沦落到丧失战斗力,以战士最大的耻辱,任人宰割,这绝对是他们无法接受的。自己身为总指挥,实在是有愧于先帝的嘱托和厚望。
另一边,在客栈外三十米外,在黄沙中用支架矗立着有两门巨炮,克虏伯大炮和诺尔费登机关炮。四名操作员彼此熟练地配合,片刻不停地向客栈停放炸弹,一名旗手站在大炮前。呼吸着炮弹口翻滚的刺鼻的烟雾,在每一次装炮完毕之后,高举着旗子叫:Fire!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詹姆斯终于忍不住了。提醒队长说:“再这样开炮,那些东西会被炸坏的。”
“别担心,詹姆斯。”斯卡拉依旧是表情从容淡定,展现出一个绅士该有的气度。“干不掉他们,我们也得完蛋。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现在的前提是鹬和蚌两个都必须得死!”
斯卡拉说完。又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这个笑,是属于魔鬼的笑,即使在詹姆斯看来,也感到不可思议。能够笑成这样,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做的的。“继续开炮!”
“啊!……他们反击了。”部队中突然传来尖叫声,紧接着又传来一阵唆唆唆密集的枪击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形成了一张弹网,覆盖在黑鸭鸭的人群中。
“混蛋,全体卧倒……法克!”斯卡拉侧身一个空翻,躲过了子弹,然后转体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周半,最后再次转体一百八十度——完美落地。
“该死。他们哪里来的机枪?”斯卡拉挠头。
詹姆斯一个卧扑,靠在斯卡拉的身旁。“初速为860米每秒,表尺射程为2200米,由250发弹带供弹,理论射速为500至600发每分钟,估计枪全重为45千克。”
“马克泌重机枪?”斯卡拉诧异道。“你他妈光听枪声就能知道这么多?”
“猜的,估计是俄国新产的M1905R加底缘重机枪。”刚说完,就有一首子弹从詹姆斯的头上扫过,嚓嚓嚓地一阵响,吓得他连忙闭上了嘴。
“能搞到重机枪,看来这不仅是一家黑店,他们应该和官府有不一般的联系吧,或选这就是一只政府军吧!看来这趟浑水越搅越黑了。”斯卡拉叹息道。“全体士兵,火线全力压制!把他们通通干掉。”
此刻的客栈早已经破损不堪,木制的窗户门板被炸成了碎木屑,青花石镶嵌的地板上也出现了坑坑洼洼的弹洞。
张大人从火海中走出,一身黑色礼服尽数被烧穿,露出火红发烫的体肤,他站在重机枪的后面,愤怒的抓起头发,现在的局势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无法明白,为什么会有外国人参与,看他们的装备,背后一定有一个强大的组织……现在让他不能接受的是,并不只有他一人知道这个惊天的秘密,他再一次失去了命运的青睐,这与他一生所拥有的好运背道而驰,他感到有些无力,这个秘密到底还有多少人知道,为什么远在地球另一侧的人都知道……
他更加感到愤怒,对方显然是为了这些东西来的,但无休止的狂轰滥炸,却又似乎根本不在乎会破坏它们,但他不一样,为了等到这些东西,他已经忍辱负重,暗中计划了三十年,可以说这些东西现在就是他的命。之所以它们会被送出京城,全是由他造成的。
突如其来的袭击,已经让他损失去了一百多个精锐的手下,眼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东西的下落依旧是个谜!张大人就像火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表面上自己现在火力占了上风,在三足鼎立上能够掌握制胜权,可他知道,其实真正的赢家是富察,富察把东西转移到别处,然后把这些尾巴引到这里来让他们自相残杀。
张大人突然震住了,一个恐怖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炸出,吓得他嘴角抽搐,后背瞬间就被冷汗浸湿。现在他终于明白了,禁卫军那么强大,怎么可能死于盗匪之手,所以之前富察所说的,全都是骗他的,那二十四名战士并没有死,东西在他们手里,他们绕开这里出关了。
一想到这里,张大人只觉得一切都完了,他苦心孤诣地设计的这一切,原来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本以为胜券在握,结果成了别人的一颗棋子,之前富察之所以走得那么慢,原来是在拖延时间。现在如果再去追赶他们,恐怕也晚了,况且现在后面还有疯狗紧咬着他们的后腿。
“张大人,敌人火力全开,攻击加强,我方正处于不利地位,我们是否撤退?”
“撤退?”一想到外面那些被蒙在鼓里的蠢货,张大人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提着砍刀把他们的头全部砍下来喂狗。
“李中蔚,发送信号弹,召集周围所有的队。”张大人愤怒的比划道:“我要让对面那些蠢猪全部死在这里。”
“大人,胡贵和胡祖两兄弟率领大部分人已经退回了石关峡内,王陵也带着剩下的人去了小方盘城。”李中蔚看着张大人,面露难色。
“混蛋,我不是让他们在附近扎营,随时支援我吗?他们跑到那里去干嘛?”
“大人!”李中蔚理了理头发,走近说:“沙尘暴要来了!还有不到一刻钟就到这里了。我们也应该迅速赶得那里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不,我一定要除掉这些后患,不把他们全部歼灭,我绝不会后退。”张大人咆哮道:“区区沙尘暴,何足挂齿。”
“大人,这次不一样,这不是一般的沙尘暴,据探子报,它来自于沙漠深处,威力为十年之最,甚至比十年前的那场风暴更加恐怕,要知道,那一次风暴,直接造成了六万人的死亡……”李中蔚还没说完,啪的一声,脸上被狠狠地匡了一耳光。
“闭嘴!”张大人凑近李中蔚的耳朵,厉声说:“再说一遍,我亲手剁了你。”
女老板在李中蔚身旁停下,挽着一张泛着女人体香的白色帕巾,轻轻的擦掉他额头的冷汗。
“李中蔚,沙尘暴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的,它们是我们干掉那些外国人的帮手,不妨告诉你,你的脚下有一个坚固的地下通道,只要我们拖住敌人,等到风暴来了,他们就会被风暴吹上天。”
“梅三娘,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张大人问。
“大人放心!他们还有一个时辰才会醒来,死了十二个,剩下的被我带进了地道。”梅三娘娇滴滴的说:“富察还活着,只是左脸被弹片削掉了一块皮,呵呵呵呵,以后呀!只怕是个半脸人了。哎!可惜了一张好脸蛋,就这么破相了。”
“管他妈破不破相,只要人没事,我们就还有机会找到那些东西。”张大人说完,抬起一架轻机枪,子弹梭梭梭的直往外窜。
子弹头褪去弹壳,摩擦着滚动的黄沙,像一条条银白色的皮练小蛇,蛇信子里喷出诡异弯曲的赤焰,在狂风中穿梭,眨眼间,就有几个人被子弹爆头,斯卡拉也未能幸免,火焰从他的太阳穴前闪过,在头颅上留下了长达五寸的弹痕。
“法克!”斯卡拉尖叫道:“谁能告诉我,谁开的枪。混蛋,看来是跟他们耗上了。哦!詹姆斯,他们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詹姆斯、詹姆斯,你在听吗?你在哪里?”斯卡拉按着头,四处张望。“哦!詹姆斯,炮弹卡你嘴里了吗?把你的嘴巴闭上,张那么大干嘛?。”
“风、风,沙、风暴……”詹姆斯剧烈的抖动手,语无伦次的说。
斯卡拉瞪大了眼睛,跟着他的手势看去,突然猛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就晕了过去。风暴,远在天尽头的风暴,仿佛世界末日般滚滚而来,前一刻还是天边,转眼间就来到了眼前。气势山崩地裂,夹杂着成千上万聚拢成团的沙粒,排山倒海般翻滚,整个世界在瞬间仿佛就进入了无边狂野的黑暗,在毫无防备的时候,死亡突然降临,给人们带去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斯卡拉现在嘴巴也张大到可以塞进去一个碗了,以不可能的做到的角度张着,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的
意识到,其实死神一直都在,死神一直都在他身边。十分钟之内,他如果还没有找到避难的地方,那么他就将被永远埋在沙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