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假面修女闻言脸色一红,苦笑着摇了摇头。
“哈?拾荒人?”
听完习良的话,巨牙雷鸣拉下脸来,他拿眼在习良身上上下打量起来,“要没你们这群捡垃圾的掺和,这群屁幸存者也没这么多事……闪开,老子正起了兴致,没心情在你这个瘦猴儿身上浪费时间。啊,你们都是反抗军花钱雇来的吧?这样吧,反抗军出了多少钱,我给双倍的,你去把还在往防线那边冲的幸存者都给我杀了,别在这儿坏我的好事。”
说罢,巨牙雷鸣冲习良不耐烦地一挥手,无视了他继续走向蜷缩着躺在地上的假面修女。
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壮汉刚刚走过少年拾荒人身边的时候,后者突然蓦地举起了猎枪,对着壮汉的脑袋扣下了扳机——砰!
铮!——然而,壮汉的反应远超少年拾荒人的想象,就在他扣下扳机的同时,壮汉轻描淡写地微微一抬手,巨拳举到耳边,盾牌一般的护手甲将猎枪射出的霰弹尽数拦下。
“……看来,你是想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巨牙雷鸣摆摆手,嵌入护手甲的铁屑子弹被抖落在地,“不过,在杀死你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我很好奇,反抗军究竟开出了怎样的高价,能让你敢对着镇守07区的本大爷开枪?”
喀啦。
习良一边警惕地看着转向自己的巨牙雷鸣,一边将一把金属碎屑推进了猎枪枪管里,“……‘高价’吗?嗯,怎么说呢,我所想要的报酬,不过是离开你们这个是非地罢了。”
巨牙雷鸣眼里闪过一丝狐疑,“拾荒人想要离开安全区,只要通过城门的检——啊,你,你是?”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一锁,两只眼睛在习良身上来回打量,嘴里嘟哝起来,“拾荒小鬼,带着无毛小狗,猎枪,还有机械义肢——是你!你就是拾荒少年习良!?”
“不错。现在能够理解“离开C市”对我来说值个什么价了吧?”被认出身份的少年拾荒人无奈地干笑道。
咔咔咔——巨牙雷鸣十指交叉向外推开,又扭了扭脖子,浑身上下的关节发出机械启动一般的声音,“哎呀哎呀,这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小鬼,我们找了你找了那么久,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让我们的敌人,反抗军亲自把你送过来了~很好,你保住了一条小命,我会把你活着带到少校面前——只是被掰断四肢的感觉可能会有些疼。”
嗒!
巨牙雷鸣结束了热身运动,深吸一口气,接着像是立定跳远一般地拔起双臂,猛然跃向了习良,两只巨臂直直劈落,目标正是习良的肩膀。
“汪!”
变种人壮汉的速度非少年拾荒人所能及,待习良看清壮汉的动作,对方的两只巨臂已然落到了离自己双肩一尺不到的距离,好在小狗阿洛仗着畜生的敏锐知觉,在壮汉动手的同时,四足一蹬,飞向壮汉,精准地扑到了壮汉的脸上。
“艹!狗东西快滚开!唔唔——”
伴随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壮汉的身体在半空中一滞,少年拾荒人抓住时机,对准壮汉的前胸扣下扳机——砰!
噗呲!棉布制的墨绿色军服被霰弹爆开,金属碎屑没入了壮汉结实的胸大肌里,但碍于变种人壮汉那结实得夸张的肌肉,这些碎屑都陷得不深。
“咕哇!”
壮汉哀嚎一声坠到地上,双臂垂下,一把抓住阿洛的后背,将它从脸上扯了下来,一把摔在一旁的隔离墩上。
啪叽!——“呜汪——”
无毛小狗的身子砸在水泥隔离墩上,一条脊梁立马断成两截,各自落入一半的皮囊里,可怜的小家伙就像是一条破抹布一般无力地搭在隔离墩上,间或扑腾一下四足,以证明自己还没有“死”绝——嗯,对于一条丧尸犬来说,这还真是讽刺啊。
习良急道:“阿洛——!”
“——还有闲工夫管你的小宠物?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
吓!少年拾荒人一个不注意,受伤的壮汉早已来到他的面前,高抬一脚,直直踹在了少年拾荒人的肚子上,咚!少年拾荒人顿时被踢得飞身出去,砸到了一群正偷偷想要离开混战战场的幸存者,“啊咿!”
“呃啊——”
这下可有他受的了——少年拾荒人仰倒在那几个人肉垫子上,双眼一翻,嘴角直冒白沫,他现在脑子里空无一物,只觉得腹中一阵翻江倒海,那些胀痛绞痛刺痛撕裂痛的感觉一气涌上大脑,将他的脑浆子捣得七零八落。“呃啊——”他不住呻吟起来,脑壳里昏昏沉沉的,眼前的画面全都变作黑白两色,耳边的声音也变得空洞起来,“呃啊——”
巨牙雷鸣走了过来。
“呼,呼——艹你妈的!很疼啊——!”
他站在少年拾荒人面前,双手按着被霰弹撕得血迹斑斑的前胸,伴随着他的呼吸声变得均匀平缓,那些汩汩流血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痂——是变种人的体质给他带来的超乎常人的自愈能力。
“混蛋!混蛋加三级!”喘足了气,巨牙雷鸣怒不可遏地一跺脚,一张红脸也不知到底是被阿洛挠伤的,还是被血气冲红的,他一把把仍在无意识抽搐着的少年拾荒人拎了起来,“哈,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对吧?啊,我是不敢,但是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巨牙雷鸣另一只手抓住习良左肩的义肢焊接处,像是给小龙虾剥皮一般用手指钳住了,往下鼓劲一拉——“喀啦喀啦——!”
“啊啊啊啊——!”
习良的这只义肢里埋有PEDT人造神经,敏感性丝毫不逊色于天然的,巨牙雷鸣这一拽,犹如雷击一般的剧痛传入大脑,将他从混沌的意识中拉了回来。“啊啊啊啊!”少年拾荒人的鼻血犹如泉涌,嘴角的白沫也染上了浑浊的红色。
好痛苦……这个家伙,真的不是想要杀死我吗?……
“呜汪——”
搭在隔离墩上的小狗阿洛扭过脑袋来,看到主人的惨状,阿洛发出凄厉的吠叫声,可怜的家伙,被折断脊椎的它连从隔离墩上脱身的都做不到。
“可恶!”
倒在路边的假面修女扶着桥边的护栏勉强撑起身子,她勉强走出两步,又扑倒在地,“放开他——!”但是愤怒的壮汉似乎认为自己对于少年拾荒人的酷刑还在“分寸”之内,丝毫没有想要收手的意思。
歘啦——!
习良的左手义肢总算不堪重负,被彻底从左肩上拽了下来,还有些许像是藕丝一般的神经绷在义肢断面上——它们是习良义肢手指还在不断抽动的原因。
噗!习良的双眼也涌出血泪来,他差点就要当场晕过去了——但壮汉用小指摁住了他的人中穴,让他只能神志清晰地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痛。
好痛。
好痛啊啊啊——!
“嘻嘻,”巨牙雷鸣看着习良的涕泗鲜血在自己的手上流得到处都是,满意地点点头,气算是消了一半,他饶有趣味地拎起习良被仅存的神经吊着的左臂义肢,好奇道:“嘻嘻,机械义肢还真是稀奇啊。不过听说在S市这种技术已经很完善了,只是手术费用贵的离谱,嘻嘻,嘛,希望反抗军除了答应把你送走以外,还给了你足够修理义肢的钱,因为我们‘西南解放者’是不会出这笔费用的。”
“……”少年拾荒人被血泪润湿的眼眸里已经失去了神采,他嘴角抽动着,不知在低语些什么。
“喂,清醒点,我可不想让你这幅模样去见少校,我会被责怪的。”巨牙雷鸣将脑袋凑近少年拾荒人,双眼直视着他的眸子。
啊……
在壮汉的眼睛里,少年拾荒人看到了过去的影像,那些宛如碎片一般的记忆,模糊和清晰的边界分外明了。
——乌鸦呕哑嘲哳的叫声掠过头顶。
——精疲力竭后争先逃离肺部的空气。
——人类的断肢和白骨像一只囚笼一般。
——囚笼栅栏外森森的眸子不断闪烁。
——以及,在一声枪响后,那个将自己拖出尸堆的男人。
孩子,你没事吧?他说。
“——喂,你没事吧?”他说。
咝——少年拾荒人的瞳孔紧缩一下,碎片的记忆消失不见,眼前是壮汉冷笑着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