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默看着顾安安玩着自己的笔,让那只普普通通的黑色签字笔在手指之间翻飞了一会儿之后才再次开口:“我等下吃完中午饭去找卫源,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按部就班的上班,还能怎么样。”黎默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如果让你猜测的话,你认为搞出来这些事情的会是个什么人?”
“职业经理人啊,不然还能有什么人。”顾安安似乎很疑惑为什么黎默会问出来这句话,“虽然这件事情说出来或许会让黎家挺掉面子的,毕竟是自己一首建立起来的产业,谁想到会有一天被一个请来的职业经理人吃里扒外呢?”
按照那些没事干就喜欢大放厥词的经济学家的见解,股东和经理人之间存在着委托代理问题,通俗地说,就是只要请个人帮你打理公司,他就必然会要吃里扒外。
而对于这个问题,这个行业内的普遍做法之一就是给职业经理人一定比例的控股,一般是给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二十,不多也不会太少,把他绑在一条船上。
可是关于这一点,顾安安从当年学这个就有点不同的看法,要知道无论是现代经济学还是与之有着密切联系的管理学,中国起步都是比较晚的,大多数已知的理论都是外国人提出来的。
在这个女孩子看来,经济也就算了,毕竟是算算模型,摆弄点数理统计之类的东西,老外们还玩得转,可是管理是和人有关的。把那些傻大憨粗,怎么忽悠怎么信的洋鬼子们说的鬼话奉为金科玉律,话说白点……不就是扯淡吗?
顾安安看着报表的眼神不由得又沉了沉,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和卫泽脱不了关系,尤其是在卫泽给她在半夜打了那么一个电话之后。
就在她想着这个的时候,卫源给她回了邮件回来,顾安安看了看她卫师兄给她的新信息,语气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嘲讽:“我就知道。”
“怎么了?”黎默问。
顾安安把电脑转回给了黎默,让他也能看看卫源到底是怎么回她的那封邮件的:“我就知道,这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马上就要要了负责这家子公司的负责人的小命了。”
就和她想到的东西是一样的,那个吃里爬外的经理人正在和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之一私募勾搭,目前在和黎家争夺决定性的百分之一的股权,如果黎家输了,那么不好意思,这家公司就要改名换姓了。
这就是所谓的股份有限公司,甭管江山是谁一手打出来的,也甭管这么多年经营的人是谁——什么?什么叫做家族企业?顾安安忍不住在心里扯出了一个冷笑,除非是根基很深无法被撼动的存在,那就只能是做梦。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了,一旦是打了圈钱的注意,这就不是你个体私营的小作坊了,这间公司从此属于股东。
风水轮流转,决定公司姓什么的,从来都不过就是一个百分数而已。
一旦让对方控股超过了百分之五十以上,从今以后,这家公司的报表就算是合在来对方的报表里面,负责人?抱歉,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负责了。
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这真是太正常了,狗和人一样,也有性情不同,碰上个不驯化的也有可能的,可是要是被自己养的狗一口咬死啊……
顾安安扯了个假笑出来:“那可真的只能说是家门不幸了。”
看着黎默还是没有绕明白为什么会是职业经理人的问题,顾安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一点一点的掰开来揉碎了和黎默说:“我刚刚给卫源的邮件就是去确定一点,那个职业经理人在账面上囤积了大量的现金,然后用这个公司的名义,收购了一家公司,而且是用一个不可思议的高价,买下了这家真实价值不怎么样的公司。”
“你的意思是,这仅仅就是个幌子。”
顾安安喝了口咖啡润了润自己的喉咙:“对,如果继续追查下去,你就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这家公司的所有人,应该就是这个公司的经理人本人。当然了,如果他有点智商,做得漂亮一点的话呢。就会利用一个亲戚或者朋友,或者干脆一个伪造的身份来完成这笔交易,当然,本质上是一样的。”
黎默纠结了一下,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你说的这么熟悉……难道你亲手操作过?”
“什么?当然不。”顾安安忍不住失笑,“只是当年看的太多了,你知道……华尔街那个地方,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罗场啊。”
“你的简历到底有多么漂亮?”黎默合上了电脑开始收拾东西,“不是说出去吃饭吗,想吃什么?”
“麻辣烫!”提到食物的时候顾安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把你西装外套脱了,这旁边我知道有一家超级赞的麻辣烫。”
黎默抚额:“你……能吃点比较符合你现在身份的东西吗?这个违和感有点大我觉得有点适应不过来。”
“食物是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的。”顾安安站起身来准备出门,她随意的拢了拢自己的长发,“你知道我在沃顿的时候有多怀念路边摊吗,那边只有热狗汉堡甜甜圈,刚开始吃还好,连续吃上个一年半载之后就会正式产生生理厌恶了。”
就在顾安安想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她的手机响起了一声短暂的短信提示音,她开始仅仅只是随意的瞥了一眼,但是就仅仅是这一眼,让顾安安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收拾好了东西的黎默看到她这个样子有点奇怪:“走不走?”
顾安安因为这三个字猛然回过了神:“走,当然走,我快要饿死了。”
黎默本来想问她短信到底是个怎么回事,但是看到了顾安安的神情,他就把话又收了回去。
他已经可以根据顾安安的神情来判断那些事情可以追问到底,而又有哪些事情是要见好就收甚至是最好干脆不要开口。
当心满yi足的吃完午饭和卫源见面的时候,顾安安的满足甚至让卫源一眼就看了出来:“中午吃的什么了让你这么兴奋?”
“路边摊麻辣烫啊,”顾安安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好吗,赶紧换话题进入正题吧。”
卫源笑了笑:“你已经知道那张报表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对,不就是个吃里扒外的经理人的事情么。”顾安安把自己的外套放了下来,“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这件事情和卫泽有什么关系?”
“你果然感觉到了。”卫源把一杯饮料推到了顾安安的面前,“黎家和卫泽的恩怨想必你也是知道一点的,这种亡命徒似的做法,除了我这个弟弟还有谁能做得出来?”
顾安安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当年我就应该狠一点,省的他在蹲牢房的期间还能这么兴风作lang。”
“倒也不算,”卫源看着顾安安,“这个人是他进去之前就埋下来的,如果你当年不出手,兴许那家公司早就已经改名换姓了。”
“卫泽这个人……”顾安安磨砂着因为是冷饮的原因而在杯壁上挂了一层细小水珠的玻璃杯,说完这半句话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了下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按现在这种情形看来,可不是一个棋子该有的反应。”
卫源微微皱起了眉头:“你是说……”
“我估摸着,从里面出来了之后,他大概单方面的和他背后的那个人掰了。”顾安安并没有看向卫源,只是自顾自的搅拌着杯子里的液体,“这个动静有点大。”
顾安安终于抬眼看了一眼卫源:“说到动静,我怎么听人说有人开始查你了?”
“什么时候没人查我?”卫源毫不在意的笑了一声,“这个圈子里像我这样玩的,有几个不是在上面挂着号呢?违法乱纪,钻法律空子的事情我干的能少吗,有多少人是一条一条的掐着法律条文,想要把我送进去挨枪子,可是他们动不了我。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道理谁都明白,我卫源只要是不把整个市场秩序给翻过来,他们就弄不死我。”
顾安安点了点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八个字真的是太合适你了卫师兄。以我对你的了解而言,只要不能一下弄死你,就得反过头来给你给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是你不会。”卫源打量着面前这个认识了很多年,表面上却是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的女孩子,“从白琰那件事情之前,我就确定你不会这么干。你骨子里是个学院派,相信着市场宏观调控的力量,反感着那些把所谓的规矩法律当做儿戏一样的行为。”
男人叹了口气:“这样也好,一个姑娘家的,终归还是平平安安的好。再说,我受了白琰的话要照顾你,要是把你给照顾进去了,我估计白琰是要来找我好好地谈谈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