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这个时候,顾安安突然就感觉到了怕。
她这才发现,即便自己心里有着万般算计,还是会露算掉某些事情,或许人算不如天算,说的就是这种事情。
顾安安隐约感觉到黎默似乎对自己说了什么,可是她现在一点想要回答的力气都没有,她满脑子只有一个人——彦叔。
顾安安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或者说至少冷静到见到彦叔的时候,她简单的对黎默说了两句之后,就直接敲开了彦叔办公室的门。
直到她伸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之后,顾安安强撑着的伪装终于就落了下来。
“你这个样子,”男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整个人完全窝进了椅子里的顾安安,“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顾安安本来想要牵动一下嘴角,露个假笑出来,可是她发觉自己完全松懈下来之后,居然连这件事情都已经做不到了:“我不过是刚刚意识到,没在我做决定回来之前就把吴信给处li掉是个多么错误的决定。”
彦叔在电脑上敲了一行字之后才再次把目光转回了顾安安的身上:“至于么?”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被他念出来之后,顾安安整个人就有点愣住了。
的确,至于么?
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的顾安安倒觉得,与其说她是被吴信这件事情给乱了阵脚,倒不如说她是从这件事情上看到了自己谋算再多,也是有不少可变因素的这个事实。
彦叔也明显知道她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就那么淡淡的告诉她:“没有人可以预见得到所有的可能性,但是如何在第一时间处li掉他们,才是你应该掌握的技能。”
顾安安有些烦躁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拼命地克制住自己想要发火的冲动。
就在这个时候,顾安安的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发现是个没存过的号码,就和彦叔打了声招呼,自己去了楼梯间里接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顾安安就是觉得这个电话是卫泽打过来的。
而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是正确的。
“我那个哥哥,最近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卫泽开门见山的就来了这么一句,“别急着否认,我当然不是来挑拨你们两个的关系的。”
“卫源……”顾安安想了想庄敏跳楼的事情,忽然苦笑了一声,又说了一遍这个人的名字,“卫、源,他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对方仅仅是在电话里轻笑了一声:“他胆子大的时候你还没看见呢,这些年为什么他的钱来的那么快?别说你不知道,顾安安,你不傻。”
顾安安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皱着眉说:“……我可从来没搀和过这种事。”
“你知道我为什么打这个电话给你?”卫泽依旧是笑,“就是为了给你提个醒,我那个哥哥可是忍不住了,估计他在你那边有所求,你的动作要再不快点,他可就急疯了。”
顾安安皱了眉:“怎么讲?”
卫泽也不打算瞒她:“我昨天晚上,可是差点直接被人给捅死了。”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点胃痛的表情:“买……这可真是太简单粗暴有损智商了。”
卫泽笑了起来:“女人——我们之间可不是什么商业竞争对手,现在,未来,永远也不会存在合作共赢的关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懂么?这有什么,如果不是我想让她摔得更惨一点,这也是一种方法。我告诉你,卫源这是怕了。”
顾安安挑挑眉。
卫泽苍白的笑容露出了一点近乎疯狂地意味:“穿鞋的自然要怕我这个光脚的,卫总风光得意,当然不想我这么一颗老鼠屎,去坏了他苦苦熬出来的一锅粥。”
顾安安沉默,这一个早晨她接收的信息量有点大,这让她觉得有点累。
“于情于理,也是看在白琰的面子上,我这辈子不会对你下手,即便是当时你把我送到了里面。”过了一会儿,卫泽说,“有个消息我想给你,这个跟你有关系,你听了肯定感谢我。”
顾安安停了一会儿才轻轻地问:“你想让我干什么?”
“不愧是聪明人,”卫泽的语气变得轻快了起来,“就是无论我和卫源斗成了什么样子,你都不要插手进来。”
“我当然不会插手,”顾安安轻笑了一声,“我才懒得管你们这些破事。”
卫泽知道,顾安安能说出这种话,就证明她真的能够做得到。
然而卫泽随后透露出来的这个消息,却是让顾安安惊异的睁大了眼睛:“你说真的?”
“当然,”卫泽的语气充满了笃定,“你那个前男朋友和黎家可是搭上了线,估计是想要报复你。”
“报复?”顾安安露出来个冷笑,“也不知道是谁甩了谁。”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要说出去……否则杀你灭口。”
卫泽总是在某些时候觉得顾安安其实不像是个女人,就像是一头饿了不知道多久,一直蛰伏在雪地里盯着自己猎物的野狼。他突然想起了黎默那个男人,顿时觉得他其实有点可怜,在自我感觉看遍人间风景的卫泽眼里,这一对兼职就像筷子和高跷,往死里掰,也掰不成一对儿。
“吴信?”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安安直起来的身体才缓缓的放松,慢慢地靠回了楼梯扶手上面,微微抬起了下巴,这个本应该像是个黑社会一样的动作,鉴于她的硬件跟不上,就变成了一个大龄太妹的欠揍表情……
除了这个大龄太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听起来就像是一把小刀猛地擦着瓷器划过是的,她停顿了两秒钟,接着说:“他算个什么东西。”
卫泽反问:“你凭什么?”
“凭我有本事能把你给送进去一次,就有本事斗得过他。”
这倒是实话。
卫泽在电话那边点了点头:“我其实是想问你,过一段时间要不要和我走。”
顾安安匪夷所思的语气透过电话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这话怎么听着跟你要拉我去私奔一样?”
电话那头的卫泽脸部表情扭曲了一下,大概顾安安这话让他的胃部抽搐了一下,以至于牵动了他脆弱的伤口。
顾安安的语气在平淡不过:“卫源是我师兄,有点私交在里面,跟他过不去我犯不上。而且既然你们两个都无法忍受和对方呼吸同一个世界的空气,我相信他找人把你捅了也是你自找的。”
卫泽的面部表情第二次扭曲,鉴于他怎么听,都不觉得这句像人话。
于是他决定给顾安安添点堵:“你不用自作多情,把心放肚子里面。我对你没有一点超出合作伙伴的私人感情——而且我觉得能对你升起这种感情的人也挺神奇的。”
顾安安了然的点了点头,她算是明白了,卫泽那么大怨气,还因为他是去死去死团的常任理事。
卫源叹了口气,几乎算得上是语重心长的说:“顾安安,我劝你一句,聪明女人都知道怎么装傻,你这样的,一辈子都没人要也是轻的。黎默那个人我不是不知道,小有成就,前途怎么样现在不好说,可能成功,也可能一辈子就死守着黎家那点产业了。不过不管怎么样,我看你们两个也不用费劲了,过不到一块去。”
顾安安毫无诚意地感慨:“呦,卫情圣。”
卫泽继续道:“他一个黎家出来的人,一时看见你觉得新鲜,这非常情有可原。从原始社会开始,人类就因为自己的好奇心不断进步,但是好奇心不是无止境的,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迟早会发现对方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到时候,他就会发现,在你这种人面前,他一辈子也抬不起头来,能受得了这个的男人,我认为只有明清时代故宫里的某种公务员。”
顾安安顿时觉得自己挺没劲的,干嘛要跟这个性向不明的娘娘腔在电话里讨论这种事呢?反正现在的正事是下午的记者会还有晚上和吴信的见面,这背后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得自己了解了以后才能下定论。
她不理会这些并且打算挂电话算了,可这些没有打击卫泽用语言冷暴力伤害她感情的积极性。
“你别以为自己挺了不起,可是再怎么样你也是个女人,一辈子也不会理解男人是怎么想的。”卫泽说,“我告诉你,你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全世界人民都崇拜你,你男人也不会愿意,哪怕他勉强忍了,也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但是你顾安安是个什么人,就算是没有天大的本事,手上没有钱也没有权,你骨子里就是散发着这种让人抬不起头来的东西,你本能的觉得自己跟别人不是一路人,你觉得别人的世界都那么狭窄,每天烦恼的事简直就不是事,全都是庸人自扰。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就是高贵冷艳。”
这个时候,有人敲了敲楼梯间的门推门进来,顾安安抬眼一看,估计是黎默看自己从彦叔办公室里出来后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就过来看看自己究竟怎么了。
顾安安的心突然就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