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种富家女的成绩一向不好,而人们总是喜欢自己所没有的,刘自强便也不再谦虚:
“只是港大每年的头等奖学金,都被我独揽而已,其实这也没什么啦。”
谁知,家欢听了竟连连摇头,眨着眼认真道:
“不不,我说的是,你在公司的成绩。”
刘自强一怔,看着家欢略显稚嫩的脸,暗暗发呆,这女孩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大学还没毕业的人怎么会问出这种话?
“呃,那……是自然了。”刘自强支支吾吾,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解释,难道跟她探讨复杂的商业运作金融管理还有投资审计?这简直太煞风景了,刘自强可是把家欢小美眉当成假想女友来交往的,真的谈论那些,即使女生不反感,不认为他在卖弄学识,总也会留下死板无趣不解风情的印象吧。
刘自强矜持一笑,话锋一转:“家欢小姐是在法国念书吗?将来打算回国,还是继续在国外生活呢?”
刘自强说完一瞬不瞬看着家欢,这个问题才是他最关心的,如果家欢以后要留在国外的话,他就只能忍痛割爱了,毕竟肖恩的工作来之不易,才不像他说的那样简单。刘自强可不想轻易放弃前程,当然,如果诱惑足够的话……
刘自强想着不觉yy起,入赘豪门一步登天的美梦。
家欢见他神情紧张又有些恍惚的样子,歪了歪脑袋,耸耸肩,小嘴一撇:“不知道。”
刘自强听了,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怎么会不知道呢?做人怎么可以这样没计划呢?难道说,她身不由己,人生规划一切都要听家里的安排吗?刘自强暗暗咽了口口水只好自我安慰,从长计议从长计议,一切都急不得。
家欢见他脸色瞬息万变,不以为然的摆弄着手里的名片,肖恩实业财务总监steven,acca(英国特许公会会计师认证)、aia(国际会计师专业资格证),cia(国际注册内部审计师)……
家欢看着刘自强名片上的众多头衔,却只印了英文名字steven,除此之外几乎没有汉字,不觉有些好笑又有点好奇。这个男人竟然连中文名字都不印到名片上,会是什么奇葩的见不得人的名字呢?
想着,家欢便直接问道:“你从小就叫steven吗?”
刘自强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忘了介绍我的中文名字叫‘刘自强’。”
“哦~自强不息的意思吧,难怪你这么努力上进呢。”家欢说着,见刘自强脸色又变了变,不觉有些奇怪,自己没有讽刺他,这句话也没什么歧义啊?
见家欢目光疑惑,刘自强缓缓道:“是的,我幼年丧父,所以,母亲给我改了这个名字,希望我能出人头地。”
家欢心里一颤,忍不住有些内疚:“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现在我做到了,所以没什么好遗憾的。”刘自强说着,眼波中闪现出层层波澜。
家欢不知道,那眼底微光中隐藏的并非刘自强悲惨的身世,而是另外一段让人唏嘘不已的卑劣往事……
善良的家欢虽然听他说没关系,可心里依然感觉歉意,对刘自强的态度无形之中热情了几分。刘自强没想到自己为了掩饰情绪而编造出的谎话,竟意外得到家欢的友好,两人怀着各自的想法,在飞机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直到家欢略有困意。
刘自强主动找空姐要了毛毯,仔细替家欢盖好,看着家欢微微有些拘谨不安的样子,心里暗暗得意:搞不好这个小美女还是个处呢~自己的运气真的是太好了,这么完美的女人都能被他碰上。
刘自强闭上眼,忍不住畅想自己将这个豪门千金搞到手之后,抱着美女如云拥着家财万贯,作威作福的样子。
家欢将座椅放平,静静的躺着。以前的专机上她都有单独的房间,而且家欢从来也没有在这么多人面前睡过觉,尽管她早已疲惫却怎么也睡不着。
家欢不想翻身,生怕被隔壁的刘自强看到,又大献殷勤。家欢没有忘记自己去东陵的目的,这个财务总监尽管可能会对自己有用,同时也可能会坏自己的事。因为家欢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贪婪。
她不喜欢这种人,贪欲就像一个无底洞,因此贪婪的人往往都没有原则和底线。
赵年恩说过,家欢回到东陵便会出任肖恩事业的总监,以后自然少不了跟财务总监刘自强碰面。这么巧,竟然都是总监,家欢不由怀疑肖恩事业的总监是最没有含金量的职务。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家欢对于经营管理方面什么都不懂,真的要问她特长专业,她也只能说自己擅长射击了。估计,会被别人当做怪物吧。毕竟在中国,是不允许拥有枪支的。
枪?家欢想到自己悄悄放进旅行箱夹层的勃朗宁手枪,不觉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那时,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会一个人乘坐公共航班来中国。而现在,行李早已被司柏宁重新整理过,并且顺利通过了安检,不用问,手枪一定是被司柏宁给拿走了。
家欢呼吸变得急促,忍不住生司柏宁的气。那把枪是除了照片之外,家欢最喜欢的东西。她想借此怀念托马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甚至都没有多带一件关于托马斯的物品。可是,司柏宁竟然把枪悄悄的拿走,也不告诉她一声。
“家欢?你没事吧?”刘自强果然没睡,见家欢坐起来,还以为她做了噩梦。
家欢无奈摇了摇头,看了眼行李架的位置,长出了一口气。刘自强顺着家欢的目光望了过去,看着紧闭的行李架不觉有些纳闷……
莱茵河水不知疲觉的在河床中奔流,今天的天气尤其的好,朗朗晴空下,一轮金色骄阳给灰色调的舍洛克堡镀上一层金光璀璨。
突然,一声枪响轰然打破着静谧与安详,成群的雀鸟从河岸两旁的树丛中惊飞入云,一片褐色的斑点密密麻麻,好像纯净天幕中陡然生出了许多令人扫兴的雀斑。
枪声嘎然而止,回音也很快消失在莱茵瀑布终年不变的水流声中。
司柏宁站在家欢房间的露天阳台上,静静的看着枪口喷出的白烟在微风中渐渐散去,一秒,两秒……
他很有耐心的站到腿脚发麻,也没有等到他并不想等到的人。
司柏宁转身回望着这座漆黑诡秘的城堡,这么久都不出现,难道暗影组真的撤走了?!
司柏宁心里越发不安。尽管他不希望暗影组仍然留在城堡中,但是这莫名其妙的消失也足以令他感到恐慌。
托马斯的死,暗影组的消失,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或者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司柏宁突然后悔轻易将凯蒂放走。
要知道,凯蒂跟这件事有关系已经不单单是司柏宁的揣测这么简单了。凯蒂临走时的话,司柏宁几乎可以肯定,是在默认跟托马斯的死有关。而当时司柏宁心慌意乱,只以为是凯蒂不堪忍受托马斯变本加厉的虐待,才一时冲动不计后果的杀了托马斯,并没有考虑到其他因素。
如果他能早一点想到这其中另有隐情,司柏宁说什么也不会在没搞清楚内情之前便放走凯蒂。
如今追悔已晚,司柏宁听着自己胸膛狂跳的声音,再次确定暗影组已经离开了这座死寂般的城堡。
这座城堡好像是托马斯的灵魂一般,随他而走变得死寂沉沉。司柏宁想着,忍不住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
这是他压抑了二十多年,深埋在心里的嘲讽的笑声,尽管听起来有些刺耳甚至有些嚎啕,司柏宁依然用尽全力的将声音笑到嘶哑,笑到腹部一阵痉挛般剧痛,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躬身伏在地板上,用枪柄紧紧的顶着小腹。原来开心过度也是一种痛苦,甚至比之前的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现在整个城堡都属于他,可司柏宁依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拥有宏大的理想和有限的能力,是这世间最最悲惨的事情。尽管司柏宁不想,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能做的太少太少。
这么多年,他一直活在自己的仇人身边,也一直在努力反抗,可是他的每一步似乎都逃不出托马斯的掌控。他越挣扎,便越无力,越不甘,便越痛苦。他想过无数种报复的方法,也尝试了无数种途径,可最终托马斯依然不是死在他的手中。
相反的,司柏宁反而数次被托马斯挽回生命,这,是何等的戏谑,对他的人生来说,这简直就是一种奇耻大辱,是最大的讽刺。
司柏宁咬着牙站直身体,尽管腹部依然隐隐作痛,他仍是一丝不苟的将凌乱的衣服和头发整理好,才缓缓走进房间。
家欢的房间没有什么值得搜查的,司柏宁推门走下楼,径自来到托马斯的书房,从酒吧下面的柜子里拎出一把有着黑色斑点的斧头,那每一块黑斑都是由“罪人”们脑颅中喷出的血渍所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