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凤楼春寒浅 > 一曲黎觞春恨晚 昨夜衷情思惘然
    一言既出,满座皆是震惊不解,回转了头望向发出声音的地方。那人坐在羽林大将军身侧,更是显得身量细瘦纤弱,皮肤白净。映着五彩华光,几近透明。

    那人正是慕王爷家的小公子,慕清峰。

    陆崇皱起了浓密的眉,虎目望向身边的人,伸手微扯了他的衣角。

    而慕清峰只是坦荡地回望着他,向来温润如水的眸光中,此刻竟夹杂了不容忤逆的坚定,连陆崇也不禁为之叹服。

    “小侯爷,此话怎讲?”有大臣禁不住发问,不解的语气。

    要嫁的是你慕王府的人,为何不可?如此不是更奠定了你慕氏一族今后于朝野中的权势?

    “没有为甚。不可便是不可。因为,陈大哥早有心意相通的人了。”语气中夹杂着严谨,难免竟又伴着一声轻微的叹息,就像是含了极大的遗憾于中般。

    心意相通?甚等样女子可以与那个丰神俊秀,俊美如神祗的人心意相通,并使他对她始终不渝?

    此一言下,满座人士更是躁动起来。眼神中含有恭敬、好奇、食欲与贪婪……

    陈吟风嘴角流畅熟练的客套微笑,因此笑容猛得一滞。顾意掩藏着的不堪心事,一下子便翻涌上来,百味杂呈。

    “…峰弟应是玩笑的,大家不予理会便可。”说完便亲自动手拿起酒盏杯盘,为自己斟了满满一杯清淡当先敬了诸位大人一杯。

    “谢陛下恩典。”大臣们纷纷见礼,执了杯回敬,见他状似不愿谈及此话。也只好收去了满心疑虑,痛痛快快陪君王观舞赏景、饮酒作乐。

    没有人注意到,有一道纤细的人影从宫苑中匆匆走出,而另一高大的身影紧随其后。

    上林苑外便是平日皇家狩猎时的围场,场中植有一片茂林。先前那纤细影子,出了侍卫有两名愁眉苦脸的侍卫把守着的苑门,径直向林中行去。

    才没行出多久,肩膀便被人握住。

    “你带我来这儿作甚?”陆崇心下疑虑,面上也不由凝了神色。

    “你怎知,我把你唤来这里。”

    “你不唤我,你一声不响地出来作甚。”陆崇面上不解不解,索性一伸手把眼前人揽入怀:“方才宴席上,你说的又是甚?”

    “不说甚,我的直觉罢了。陈大哥确有喜欢的人了。”

    “你是说……那个绿荷姑娘?到真是个美人。不过,不是听说陛下要封她三品女官么?何不直接纳入宫中?”即使上战场也是向来无惧的男子,此刻面对这些事物,不觉甚是头疼。

    “不是……”慕清峰抿着嘴,微微轻笑。然后索性把头枕在眼前人宽阔温暖的胸膛之上。高大的身躯,为他挡住了些许寒风,温暖之极。

    是那个人也好,不是也好。猜得对也好,不对也很好。当一切都已成为过去,眼前便只剩下这一个人。也许,他是该好好感谢如今已君临天下的那个人。当初是他,让陆崇留在长安,陪他。让他明白,甚是现实,甚为枉想。

    秋夜的风凉了,惟有此一隅,温暖如春。

    陆崇抱着怀中念想了多年,如今方得愿以偿的人。心下却是不安,面上神色凝重、愁眉紧锁。

    清峰言道的那个与陛下情意相通的人到底为谁?

    一个形象在心中不期然地冒出,越放越大,愈来愈清晰。

    心下震愕报同时,那股强烈的不安更是浓烈弥漫开来。

    雕栏玉砌的宫苑之中,人头攒动。众人依旧在纵情歌乐,沉溺美酒,全不知席上少的早已不是两人而已。

    不知不觉中,于群臣盛邀下,酒饮得有些多了。身上甚是躁热,陈吟风枉顾形象地扯下身上的外袍。趁着夜色人群,专挑苑中无人之处于寻。

    没几步,转过一道弯,眼前出现一道柴门。此门位于较隐蔽处,想来是平日供苑中花匠杂役出入的偏门。

    此时,门扇洞开,四周半未见半个人影。想来是今宵派来守门的兵士看里面热闹,而此处寒风冽冽,便也进去图着能讨杯酒来喝了。

    陈吟风于醉里如噫语般地轻笑出声,出了门径直闲逛起来。

    晚秋夜风吹在身上,纵是舒畅,后脑却也有些隐隐发疼。漫无目的地踏步而行,不知怎地便想起了那个人。

    想起那年和他的相识,与他第一次交融,与他互诉衷肠。倾国倾城的他,惊才绝艳,眉目风流的他,身负神通的他……所有、所有的他,最终都汇就了今宵他的决绝,他的失望,他的难以置信,他的撕心裂肺,痛彻筋骨。

    后脑突地钝痛起来,如同千万把斧凿。“啊…”一声大呼,陈吟风踏后两步,双手捂着后脑。剧痛几乎要使他站不稳身体。

    如同刹那问走火入魔了一般,原先眼神深遂似一汪清泉一般的男子的眼眸,竟逆射出妖异奇诡的红色光芒来。青丝也是一寸一寸地变得银白起来。

    张开口想大声呼喊些甚么,一开口竟是一声清脆的龙吟,不由震愕于此。龙吟再向四面播散而开,一波一波,颤动了谁家心扉?

    隐隐听到了宫苑之中传来众人的震惊、议论,又听到齐刷刷的跪地声响。想来是在占星台沈大人的指示下,众臣下拜参见昭示盛世的祥瑞之兆。

    风挽月放下手中的酒,早已是玉肌成绯。他随众人一起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那个方位,心中所想与众人却应是大相径庭。

    吟风。是你么?也许我要尊称你一声四海龙君,是否?

    眼神不由黯了又黯:不知为甚,自从那次城门遇劫至今,身上所有的元气一日亏损于一日。

    那句如今已同凡人无异,虽确是他一时气言,却也所差无几。再如此这般下去,自己真的会修为散尽,成为一介凡夫,甚至…凡夫亦不如。

    母后说尘缘纠缠,此中必有宿世缘由。

    四海龙君…四海龙君…

    “挽月贤弟,在念叨些甚。这些甚么祥瑞非祥瑞的,也就占星台那几个老东西信,吾辈怎可信于斯。快来与吾再痛饮几杯才是。”酒酣,素来放lang的吴玉,也把不离手的折扇别上了腰间,放开怀得痛饮起来。

    风挽月转过首,一位位品阶不高的官吏,结对喝着酒闲聊。夜色如墨,歌舞犹未歇,灯花无人剪。簇簇烟花绽开,极尽了盛世的绚烂。一面是黑暗,一面是人语暗香近。这个夜还很长。

    “好,之仪兄盛情,小可便同诸位大人再饮它个三万六千杯。”豪放的动作,使他于倾城的媚惑中,又添一种违和又吸引人人的特质。

    一颦一笑,便能倾了万人心。一觞一咏,便教人覆了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