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到中午的时候,众人的肚子都饿了。半夜三更的就被匪徒给闹起来,赶了大半夜的路,一直到中午都没有吃一口饭。
但是族长说了,“还未脱离危险区域,都忍忍吧,先吃干粮,晚上再吃点热食”。
于是,大伙儿都在车上啃干粮喝凉水,还好天气渐暖,尚能凑合着填饱肚子。
这一路上只有众人放水的时刻停了十来分钟,其余时间一直都是闷着头赶路。就连马儿都只啃了十来分钟的草,喝了点水,然后和人一样吃干粮。
众人看着一路青山绿水,暖风煦煦,太阳温和的照在身上,昨夜的惊心动魄仿佛就像是一场梦。
……
下午太阳西斜时,族长领着众人向西横过三门峡市的官道,走了乡下的小路。
不走官道的原因很明显,这个地段的三门峡市官道,距离匪徒的窝点也很近,不安全。匪徒折损了一半的人马,还不得找他们拼命。
但众人不知道的是,当西峡匪首得知全军覆没,赶到现场看过后另有想法:山西那边有人潜伏过来了,自己的人马碰上人家被团灭了。没瞧见全部都是中的山西王特造的子弹吗!枪法还特准,几乎都是一枪致命。更加残忍的是,还补了一刀,也是一刀割喉,手法干净利落,看样子还是特殊人员。于是,匪首觉得吃了个闷亏也不敢追人了。
……
傍晚选择的停靠点在三门峡市狮子坪镇的一个村庄。
这一整天的路程都赶得急,时间也长,估计有十几个小时,而且这一日的行程速度蹭蹭蹭提升了好几倍。按这个速度计算,很快就能进陕西了。
众人选定地方安营扎寨,马匹放去吃草,打猎的去打猎,做饭的开始垒灶埋锅做饭。
闵敏想着家里能吃的肉食于昨晚上都吃干净了,可今日急行军十几个小时,晚饭还是得有点东西补充能量。
卸完行李后,她拿起弹弓揣着枪,打算去附近打点野物来吃。跟闵氏打了个招呼后,她就拉着罗老爷子出去了。
离开营地一段距离后,闵敏皱着小脸,拧着眉头,问罗老爷子:“昨晚上打土匪的事情,怎么解释?”
罗老爷子看着这小人精愁眉苦脸的样子,捋着胡子笑道:“顺其自然吧。”
知道是她开枪的人没几个,都是族长定的核心人员。而闵青阳带着人打扫战场时,都只看到董明在收割匪徒,没几人知道真相。
闵敏却没什么精神头,蔫蔫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然后拿起弹弓说道:“爷爷,今天咱们是吃鸟雀还是野鸡兔子?”
罗老爷子打趣道:“咦,敏丫头,还可以点菜了?”
闵敏做了一个鬼脸:“我也不知道弹弓能不能打到呢?先试一把。”
于是爷俩开始在山林里转悠,当闵敏看到一只灰兔子自眼前跑过时,立马一弹弓出去,准准的落在兔子头上把兔子给打晕了,但是没有出血。
闵敏道:“看来弹弓是可以打到兔子的,那野鸡也能打咯。”
罗老爷子“嗯”了一声,拎起晕了的兔子,赞道:“不错啊!今天有兔肉吃了,咱们还没吃过呢。”
打到野物后,爷俩就开始往回走,得赶紧送食材回去做晚饭。
在路上闵敏眼尖的发现一只野鸡,她忍不住手痒,又一弹弓过去,脑袋都打出血了。看来兔子皮毛厚实,只会被打晕,野鸡则不然。
罗老爷子一脸淡然的走过去捡野鸡,这下子,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兔子,背后还跟着个小女娃。
小女娃闵敏空着手,跟着罗老爷子的步伐走,她一直想着该怎样解释,这肯定是个很复杂也很费神的解释。
……她怎么会打枪的,哪里来的枪和子弹?
……杀这么多匪徒,她是怎么做到的?这可不是随便打就能杀得掉的。
……看别人打枪就会了,怎么可能?
她之前对罗老爷子说的理由太牵强了,经不起推敲,随便找个熟悉枪支的行家就能戳破。
所幸,族里没有真正摸过枪支或熟悉枪支的人,族里能有两把土枪打打凶猛的野物就不错了。
而族长和团队首领们也都心照不宣的不提这个话题,也没有时间提这个话题。他们也知道这个话题下有秘密。闵敏杀了那么多匪徒,救了他们的性命,这个话题是真不能提,一提就忘恩负义了,何况自己族里有个王牌压着也是很好的。
至于不明真相的族人,呵呵,因为之前对“赶夜路”的否决,都不好意思问“真相到底是什么”。
于是,众人一路上都不提这茬,闵敏也就乐得不解释了。
所谓大恩不言谢,是这个意思了吧。既然罗爷爷说要顺其自然,那就都不说了。
想明白这个问题后,闵敏心头也松快了不少,立马又精神了起来。
罗老爷子在一旁瞅着她,捻着胡须乐呵呵地笑。
……
俩人回去时,闵氏看见带回来的野鸡和活野兔,高兴地说道:“今晚上炖野鸡汤,明天吃野兔。”说着就把锅里烧好的热水都倒出来拔野鸡毛了。
闵氏心中感叹,哎,总算能吃上野鸡了,都多久没有吃到这野物了……好像自孩子她爹离开后,家里就不曾吃过肉食了,算起来,有好几年了吧。如今,敏敏也能打野鸡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闵敏一眼瞅见她娘时而高兴,时而感慨,时而期盼的表情,还真复杂啊……一准是想起了她便宜爹了。
她一只手直杵牙花子,真是太为难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娘。
罗老爷子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咱们今天少学点,早点休息,昨天大半夜都荒废了。”
闵敏点头同意,老爷子上了年纪,身体也吃不消啊!
等她学完今天的新功课,又复习了昨天的内容……可瓦罐里的野鸡还没有炖好。
哎,好吃的东西真费时间!
然后闵敏就蹲在灶膛旁边守着野鸡汤了,一边默诵一边加柴火,还时不时吸两口鸡汤的香气……
等到炖好的野鸡开锅之后,一人端着一碗野鸡汤慢慢喝着。
闵敏一小口一小口的品着鸡汤,再看看她娘和罗爷爷津津有味喝着汤的样子,觉得幸福就是比较出来的。吃够了野菜糊糊后,再喝着这样的野味汤,这简直就是一种奢侈享受。
再盛一碗汤时,一人拿一个白面馕饼,一大锅鸡汤,连肉带汤的,居然都吃喝完了。
看来三个人的食量还是很不同于以往,闵敏打算以后按这个饱腹程度打猎,平时大家都谦让着,她愣是没有看出来。
闵敏想到董明高人一家三口,问罗老爷子:“董伯伯一家在哪里吃饭呀?”
罗老爷子想了想,说到:“现在已经验明正身了,知道他们与匪徒没有关联,而且董先生又立了大功,所以族长就收留他们在队伍里了。但他们的行李银钱都丢了,现在一家子都在沈家吃饭。”
闵敏听明白了,这沈家是个大家族,的确不同于她们这样的平头百姓,有这个实力收留三人,有车有帐篷有粮食。
其实,她还推测过是不是沈家人在县城采买补给时露了相,所以才招了人眼。匪徒在县城的眼线以为他们这一群人都是和沈家一个样装穷。
至于她和罗老爷子去钱庄换银元的事情,她分析过,直接给排除了。
因为一眼看上去,一老一小的购买力不会有多强,那时候爷俩换的银钱,看上去大部分都买了药材。
况且,如果匪徒的情报够准确的话,应该能打探到目标人群中的一老一小去过黑市,不然绝对不会这么明目张胆,明火执仗的来抢劫,所以爷俩肯定没有招人眼。
江湖中人,有点眼力劲的都知道,老人,小孩,女人是不能轻易招惹的。特别是没有摸清楚底细前,绝对不能惹。
这伙匪人就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直接被反杀团灭了。
闵敏觉得黑市的那个老板就很精明,如果他想打劫那一袋子银元的话,估计分分钟被她反杀。那一屋子的枪械,随便哪一把枪都能被她“借”来当武器用。
话说回来,沈家人也很精明,看见董明气度非凡,认定是个大人物。之前族长没有发话他们不敢留人,毕竟他们是“外来人”,本来就寄人篱下。现在族长松了口,于是他们赶紧先拉拢董家人卖个人情。
想明白了这些,闵敏“呵呵”笑了两声。罗老爷子拿筷子轻敲一下她的碗,“想什么呢,敏丫头。”
“我在想,瘦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
罗老爷子笑喷了:“个小人精,哪儿听来的话?”
坏菜了,可能又说超纲的话了。
她“嘿嘿”笑着混过去了……
哎,当个小孩子真是不容易啊!她随时都要警惕自己说的话,做的事可能会超纲。
……
晚上众人吃饱喝足后,沈家那边派人传话过来:“今天大家累了一天了,沈先生暂时就不教习字了。”
闵敏巴不得早点休息,乐得清闲一刻。她洗漱完就趴到被子里睡了。闵氏出去倒水回来,就听见闵敏打呼噜的声音,心里很是心疼,这孩子估计累坏了。
闵敏的确很累,她一个用枪的跟董明高手用武技的不同。
她是算计累,思量好几遍方案,如何射击能达到最快最有效,万一人多挡不住的话,如何撤退,还有如果有漏网的人,如何处理……
她的方案实施下去的结果一定是:全部斩杀,一个不留。这样就不会有走脱的敌人或外人知道这场战斗的真相了。
可猜到一点真相的闵氏,看着睡熟的女儿长叹了口气,自家的娃儿主意大,本事也大了。曾几何时,她的女儿已经长大了。
这一路上整天都在一起,她才渐渐发现女儿是个有本事的,为了几口吃的,每天打鸟雀、捉鱼、捉田鼠的……这本应是家里顶梁柱才做的事情,敏敏却一个人都撑起来了。
还有昨夜杀土匪的那件事,她可不认为是族长安排她打弹弓去弹马匹……
虽然族里人都不提起这件事,队伍里猜测有可能是沈家,也可能是董家,但是自家女儿宝贝的那个包袱,她有摸过,虽然包了几件衣服,但是她摸着知道是枪,毕竟新唐战役可是实打实的让她这样的平头百姓好好见识了一回。
那可是五十多匹匪马,就是五十多个带枪的土匪呢!
闵氏心里装着真相,压力有点大。倒是罗老爷子看出来她的担心后宽慰她,“敏丫头有本事比没本事强。”
她也仔细思量过,乱世之中,的确如此。她们娘俩如果有本事的话,也能过得更好一点。
只是太有本事了,她的担忧多过自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