瓣上采花粉,丝毫未察觉有人靠近。小蝶伸出两指快速地夹住蝴蝶的羽翼,当蝴蝶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本能地在小蝶的指间扑扇着翅膀妄想挣脱飞走,无奈却如蚍蜉憾树。
“临渊哥哥,小蝶抓的,蝴蝶,好看?”小蝶得意洋洋地跑到齐临渊跟前炫耀。
“好看。”齐临渊眼角微弯,对小蝶的微笑和称许早已潜移默化,小蝶说什么,便是什么。
小蝶得意地忘形,忙高举着手,朝不远处正在赏花的两位夫人炫耀,“娘亲,婶婶,小蝶抓的。”
大家轮流对她夸赞完毕后,小蝶捏着蝴蝶的手指倏尔松开,受惊的蓝色蝴蝶失了束缚,当下振翅飞走,连花粉也顾不得再去采。
“为何抓了又要放走?”齐临渊不解地问道。
小蝶眨着大眼睛,脱口道:“蝴蝶,爹爹,娘亲,回家。”
齐临渊笑地更深了,他没想到小蝶这么小便已懂得万物皆有其来处的道理,轻抚上小蝶的头,“善良的小姑娘。”
小蝶冲他一笑,又跑开去捡地上的小石子。
“临渊哥哥,给。”小蝶将捡到的石子分成两份,一份给了齐临渊,一份兜在自己怀里。
“小蝶要用力,哥哥此次定不输你。”齐临渊扬起一颗石子,两指来回揉搓。
小蝶也高高举起一颗石子,大言不惭地道:“小蝶输,临渊哥哥,赢,小蝶让哥哥。”
“一、二、三。”齐临渊数完后,手中收着劲儿将石子扔了出去。
“小蝶,出息,临渊哥哥,输了。”开局得胜,小蝶喜出望外地跳了起来。
“临渊哥哥这次不会输了,小蝶要用力。”齐临渊嘴上这样说着,可每次手上都收着劲,就为了让小蝶赢。
两位夫人一壁赏花,一壁观战。
在毫无悬念地赢了二十来把后,小蝶也渐渐失去了自豪感,她的这位临渊哥哥,在投石一事上,委实不行。
“临渊哥哥。”小蝶抓上齐临渊衣袖,往下拽,示意其蹲身。
齐临渊半跪于前,握住她的小手,“怎么了?”
小蝶予以其十二万分的同情,“临渊哥哥,不哭。”
“哈,”齐临渊笑意喷涌,“哥哥不哭,傻。”
小蝶一脸正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指向不远处一颗花簇压枝的桃树,“石头,坐。”
“小蝶玩累了么?哥哥背你过去。”齐临渊转过身去,背对小蝶。
小蝶动作熟练地趴在齐临渊背上,从后面圈住他的脖子,一大一小往桃花盛开处走去。
桃树下,花瓣徐徐飘落,落在小蝶的头上,落在齐临渊的肩上。
“临渊哥哥,桃,吃。”小蝶坐在树下一方大石上,伸出手去接飘落的花瓣。
齐临渊摘下她发间的花瓣,揣入衣襟里,“馋姑娘。”
“临渊哥哥,摘桃?”小蝶拈起手心的花瓣放置鼻前轻轻一嗅,吸入一股淡淡的香味。
齐临渊捏了捏她粉嫩嫩的脸颊,“好,等结桃了,咱们就来摘。”
小蝶突然用力地偏着头,扒着左肩衣衫,愁眉苦脸地道:“小蝶,疤,不好看。”
自那日从菩提寺回来后,这是小蝶第一次在他跟前提及此事,齐临渊心尖上一阵刺痛,小蝶虽小,到底天生姑娘心性,加上殷夫人头几日总让她忌食,她即便再懵懂,也大概明白自己肩上多了什么。
一想到这,齐临渊喉中顿然发痒,当即猛咳一番,待得稳下来后,他扯了人生中第二个谎:“小蝶肩上,是神仙种下的小小蝴蝶,好看极了。”
“蝴蝶?”小蝶哪里能将伤疤和蝴蝶联系起来,在她五岁的见识里,伤疤就是伤疤,蝴蝶就是蝴蝶,自不明白此非彼之意。
齐临渊手指点上她左肩,解释道:“就是这里。”
小蝶还是不能理解这二者之间如何等同。
“你乖,你只要记住,小蝶肩上的蝴蝶,以后会长出一双翅膀,会一直一直陪着小蝶,其他人,都没有。”齐临渊为小蝶肩上的疤赋予了新的寓意。
小蝶似懂非懂地望向花丛里翩翩飞舞的蝴蝶,沉思良久,一个字一个字地去理解,想象着自己肩上会有一只漂亮的蝴蝶,当即释然,嘴上不由得浮上一抹憨笑,吃吃地道:“小蝶,蝴蝶。”
齐临渊舒了口气,总算将小蝶那日留下的心结给化开了。
花丛间的蝴蝶却是会飞走,小蝶又陷入苦闷之中,指着一只振翅而去的蝴蝶,眼里噙着不舍,“飞走?”
齐临渊眸子刹那深邃似千年古井,目不转睛地望进小蝶眼中,神色郑重地道:“不会,小蝶的蝴蝶,永远不会飞走。”
小孩总是极易哄骗,齐临渊为小蝶种下了一个美丽的梦,他这一番说辞,竟叫小蝶对肩上的伤疤从不喜变成了期待,噙水双眸,波光闪动,那神情,巴不得这只所谓的蝴蝶马上长出翅膀来。
小蝶将头枕在齐临渊膝上,看着扇翅的彩蝶,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花香,神色安然舒懒。
齐临渊抚上小蝶的发丝,柔然一笑。
花瓣不住地飘零而下,落到树下两人的身上,齐临渊也不掸掉,任其随意落下。
在那边谈笑的两位夫人向这边看了一眼,见小蝶恍若睡着了,也就继续赏花说乐。
☆、朱砂蝴蝶
回府的路上,小蝶一个劲儿指着自己左肩处,手舞足蹈地将神仙种蝶之事告诉两位夫人,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两位夫人自然是不信的,但看着她说的眉飞色舞的模样,也不忍哂她傻,还露出一副深信不疑之态,对这个小姑娘的梦添香加色。
自齐临渊为她编织了这个梦后,小蝶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铜镜前看肩上那只蝴蝶有没有长出翅膀,奈何好几日过去了,肩上的那点疤痕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不说长出翅膀了,连只蝴蝶的雏形都看不出,心下着急的小蝶便拉着齐临渊不停地追问。
齐临渊则不断地自圆其说,用一个个温柔的谎言哄骗。
小蝶却似懂非懂,每日仍旧不停地重复问齐临渊这些问题,齐临渊从来不恼半分,每每都温言解释。
一日早晨,局促的敲门声轰开了齐临渊的房门,不及看清,一个小身影飞猫一般窜了进来。
“临渊哥哥,看,快看,小蝶,蝴蝶,翅膀。”小蝶褪下左肩衣衫露出伤疤之处,兴高采烈地道。
齐临渊瞳孔赫然放大,只见小蝶左肩处那块疤痕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殷红如血的蝴蝶,与之前的伤疤差不多大小,红色的蝴蝶贴在小蝶白嫩如霜的肌肤上,恍若皑皑雪境中一朵嫣赤孤梅,纵使其无意争艳,殊不知却更显清绝之姿,引人流连难舍。
齐临渊不由得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一下那只蝴蝶,但指尖还未碰到便立即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