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先提出分手的。
在交往快满一年,在毕业前一个月。
所有程序都是那样自然。见面,聊天,然後坦白,提了分手。
就像他们当初决定交往一样。
一句我们试试,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点头答应,只因觉得他稳重丶成熟,不似同年男子那般的幼稚丶不可靠。
然後一句我们分手,没有询问丶没有挽留,他只是淡淡地说,这就是妳要告诉我的。
他的神色一如往常,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依旧是沉着稳重丶淡然自在,他是那麽淡的一个人。
他是那麽淡的一个人,彷佛没有任何事能让他上心。这样的他,又怎麽会令她安心?
夜静更阑,浓浓夜色压得人要喘不过气,路上行人不多,很冷清,他们待在超商外头,没有任何冲突或是不快,平静的语调丶适时的回应,一点也不像是正在谈分手的情侣。
冷冷淡淡,那样公式化。
说话的人一直是她,每次都是这个样子,她讲他听,而他到底有没有听进耳里,她不知道,现在,也没有知道的必要了。
拢了拢手掌,陶朵只觉得心底一片酸涩,她不明白为什麽会变成这样?明明有那麽多话想要告诉魏隼的。
千言万语化作满腹的委屈,她不知如何启口,索性也不说了。
这样的情绪无法发泄,她只好把过错都推到魏隼身上,连带的是更加怨怼於他。
不公平吗?可她管不了那麽多了。
盯着鞋尖,一旁道上的老旧路灯清楚映照出他们俩的身影,她咬着下唇,定定地看,像是要把这样的画面刻入眼睛,忽然,她看见魏隼贴在西装裤上的手指微微一弯,她下意识地抬头。
然後她看见,他修长的手指从口袋里掏出包烟。熟练地点火,菸头上的火光有那麽一瞬闪了下,捏着菸身,他低着头,用力地吸了几口。
吞云吐雾,弥漫了四周,掩去了眼前的光景,就连他的身影都有些看不清了。
菸究竟不是好物,呛鼻且伤身,她皱着眉,神情厌恶。
前方人影突地一动,往前走了几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他倚着一边的墙,默不作声,向来挺直的背微驼。
像是被全世界背弃一样,那麽可怜。
火气就这样上来了,她抿着嘴,随後语气不善地丢下一句,我要走了。
她的脚步急促丶有些快,尤其是在经过他身边时更加明显;双手攥紧,她本是绕至耳後的发丝垂落下来,盖住了小脸。
他忽然出声,语气是不容拒绝。
捻熄了香菸,他扯住了她的手臂,淡却强硬地说,我送妳回去。
他还说,夜深了,妳一个人不安全。天冷了,妳穿的这样薄,当心感冒。
他的手劲有些大,弄得她有些疼,可她没有吭声,只是任凭他拽着她的手,跟着他走,然後坐上了他的车。
车外头冷,里面也是一样,狭窄的空间让人更觉得压抑,心堵得难受,她垂眸,有些想哭。
她什麽都不明白。
不明白自己为什麽生气丶为什麽难过。
抬起头,眼前是川流不息的车河,拥挤狭隘,而身边是爱人,曾包容她的任性丶接受她那颗狭小丶不容沙粒的心。
於是她问了。问,你都没有什麽想说的吗?
菸草的味道还在,淡淡的,她以为他从不抽菸的。
红灯促使他的车速慢慢缓下,最终停止,他手紧握方向盘,轻轻叹息。
淡薄的唇瓣轻启,他的嗓音有些低,像大提琴那般幽沉好听,紧捉她的耳朵。他说,陶朵,既然选择了就别後悔。妳已经不是孩子了,妳得为自己选择的生活负责。
这是她第一次这麽讨厌他的成熟稳重,她宁愿他现在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的随意而为丶骂她的任性。
她忽地笑了出声,叫他闭嘴别再说话。
车辆一路行驶了好久好久,她以为一辈子就是这样,和爱人一起,看看世界光景丶走遍天下之路,最终,待在属於他们的家,安然平淡地度过馀生。
哪知这麽快便烟消云散。
那是曾经的幻想,包裹着蜜糖,无比美好,如今却全被现实给磨去了大半。
车子平稳地停了下来,她一怔,随即动作,指头慌乱地解开了安全带,她朝他轻声道了句谢谢。
因为紧张,尾音都在发颤。
思绪还在飘忽,她环顾四周。
熟悉的街道丶熟悉的公寓丶熟悉的一草一木,还有,她曾以为熟悉的眼前人。
突然就觉得好陌生。
别过脸,她头也不回地走,拖着步伐,她踩着老旧的阶梯,一步一步缓慢上楼。耳边还回绕着他的嗓音,像咒语似的,禁锢於脑袋里头。
他说,天冷了,记得加件衣服;走路记得走人多的街道,安全重要;还有,别忘记吃饭,妳身子不好……
好多好多的关心提醒,她听着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