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亦凡和蔡绮在夜色中疾驰的同时,从临海高速公路到滨海郊区的一段路上此时正黑漆漆到没有朋友。夜晚这里的过往车辆不多,偶尔有车灯飞快地开过,也显得周围死气沉沉。
路其实已经修得很好了,但因为两边没有护栏,给人的感觉依然是不太安全。事实上这条路因为超速和胡乱横穿公路的缘故,经常会出伤亡掺重的车祸。如果不是实在无路可走,从临海市过来的许多车打死也不愿意走这条路。
黑暗中,潘晓坡半眯着眼睛趴在车里,虎视眈眈地看着一辆辆从临海方向下道的车辆,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潘晓坡是临海人,在临海土生土长二十多年,小时候上学因为成绩不好出来瞎混。偷电动自行车被抓住劳教两年,在劳教所跟人学会了后来出人头地的各种基本要素。
在那个老人欺负新人的地方,潘晓坡凭着自己的一股狠劲儿挣扎着没被欺负躺下,凭的就是两点。
不要命,下手狠。
这两条让潘晓坡差点从劳教加判到劳改,后来因为真的在所里当了老大,用各种孝敬的方式混了个提前释放。出来之后觉得自己混明白了的潘晓坡直接拉了个小队伍,专门帮人教育别人,也不跟老大,就是自己干。
潘晓坡的业务众多,打断腿这种算是比较轻微的,还有更严重的,都是找家里过不下去的小朋友帮忙潘晓坡的胆子也没这么小,无奈这种时候自己心里有事,受到的惊吓确实有点大。
不仅是潘晓坡被吓着了,他带来的这几个小弟也都惊得三魂丢两魄,几个黑漆漆的车里都亮起手机的灯光,乱糟糟的像小明星的见面会。
潘晓坡定睛一看,车门外面站着个皮肤黝黑的干瘦汉子,汉子身上穿着那种常见的运动会图案的大背心,上面脏兮兮的,头上戴个草帽。一条粗蓝布裤子挽起半截,露出干干瘦瘦的小腿,脚上一双拖鞋。
这汉子的脸上有点胡茬子,一看就是平时做了不少体力活的那种人,脸上挂着有点木讷的笑容,被那些手机的灯光照着,显得有点瘆人。
这位的造型大概是太没冲击力,虽然笑得僵硬,还是让潘晓坡一下子从紧张中恢复过来,他看着车窗外的那个汉子,瞪着眼睛想做一个吓人的表情。却见车窗外被手机灯光照着的汉子咧嘴又笑了一下,依旧瘆人,然后伸手比划了一下,说了一句话。
隔着车窗潘晓坡没听清,但他看看懂了那个汉子的动作。
这是要借火吧?看口型也像,虽然潘晓坡不太懂滨海一代的土话方言……
“滚蛋,没有!”潘晓坡恼了,隔着车窗朝汉子摆摆手,转头又去看路上的情况。
谁知道那汉子还挺耐心,就傻呵呵地站在车窗外不走,还是看着潘晓坡这边的驾驶位一动不动。
另一辆捷达车上的几个小弟们看不过去了,有两个把手机揣回去,推开车门直接就朝那农民汉子围过去了。
潘晓坡也是觉得挺晦气,看见几个小弟要去赶那汉子,本来还觉得小弟们挺懂事,但仔细一想忽然觉得不对。
这一代按照滨海地区的划分就算是村子了,这要是惹了当地的农民工,那帮人在不要命和死缠烂打上可比自己这批人专业多了……想到那种被人黏着甩也甩不开的景象,潘晓坡真是冷汗都要出来了,立刻把望远镜丢给副驾驶上的兄弟,自己推开车门也下去了。
先下车的两个小弟已经要伸手去推那个农民工一样黑瘦汉子了,潘晓坡回头看一眼路边,低声喝道:“住手!”
两个小弟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潘晓坡的吩咐停了手,等着老大吩咐。
潘晓坡又看了一眼这个汉子,他脸上有着那种底层劳动者的典型麻木,眼神也不算明亮,这么近距离观察一眼之后,潘晓坡才算放下心来。
“拿着,走吧。”
把自己的限定版火焰之神zippo丢给那个汉子,潘晓坡又对两个小弟说:“回去回去,没我的命令别下来。”
两个小弟看着潘晓坡丢出去的那个打火机,都有点眼馋,但还是在潘晓坡有点压力的目光下老实地转身回车。
这两个人刚转身,潘晓坡就觉得眼前一黑。
那个打火机还在空中飞出弧线没落下,黑脸汉子忽然毫无征兆地迎面一拳轰炸潘晓坡的脸上。
动作太快了,潘晓坡跟人打架玩命这么多年,都不知道人的动作能这么快。
而且这么狠。
那种感觉就像有一记重锤落在自己脸上一样,潘晓坡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无孔不入的力量已经顺着表面的皮肤骨骼渗入到细胞里,激荡起一切能感觉到痛楚的身体反射。
潘晓坡的大脑被这一拳打得一片空白,尚未来得及反应点什么,又一拳已经落在他脸上。
连续两拳!
潘晓坡觉得自己从头顶到下巴都被释放了十二级地震,无数的星星在地震中飞抵,他甚至连睁开眼睛看一眼这个现实的世界都做不到。
然后潘晓坡听到了几声惊呼。
两辆车的车门刚才都被打开了,惊呼来自前后两台捷达,来自那些小弟们。
然后潘晓坡感觉到了第三拳,打在他的胸口,就像是一拳能把他肺里的空气都打出来一样,潘晓坡觉得自己好像是胸腔周围的肋骨都在瑟瑟发抖。
这第三拳命中之后,潘晓坡本来想伸手去摸腰间的枪,小腿又是一痛,整个人被按倒在地,腰间的枪直接被卸走了。
等潘晓坡从头晕脑胀的状态下恢复过来,他才看清楚眼前状况
所有的小弟都被人捆了个结结实实,一群明显也是出来混的年轻人在旁边看着。
自己身上的枪已经被那个黑脸汉子拿在手里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目光依然是木讷到僵硬,可拿枪的姿势倒正确无比。
看到这一幕,潘晓坡就知道自己栽了。
人家对自己的埋伏早就有防备,而且明显是准备得更周全,自己这边一点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黑脸汉子扭头朝一个微胖的青年点点头,那青年笑嘻嘻地走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专门绑人用的塑料扣子,给潘晓坡两只手套上。
“哥,这货咱们怎么处理?”
黑脸汉子还是稳当当地站在原地,好像刚才打桩机一样的那几下不是他动的手一样,想了想说:“等电话。”
他这句话说完,电话就真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