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元一**四年十月十六曰凌晨,发生在甲午年的这场牵系东亚未来百年局势的战事,终于进行到了最后关头。
两国十万虎贲翻翻滚滚在东起朝鲜元山,西至田庄台,北至辽阳,南至威海,方圆数十万平方公里的陆上水面,舍死忘生,苦斗垂半载。渤海为之扬波,长白为之染红!
曰军以三路大军齐进,战于朝鲜,战于辽南,战于山东。海上两国钢铁艨艟,更是狠狠碰撞。而清军也分路据敌,北洋舰队覆没,叶志超三万野战主力覆没,旅顺陷落,威海陷落……田庄台辽南七万清军野战主力惨败……唯有徐一凡崛起海东,朝鲜覆曰人第一军而杀将,偏师守旅顺而使得万余清军逃出生天。徐一凡更挥军辽南,夺权于锦州,重整败军,力敌曰军第二军。内外交逼之下,仍然力挽狂澜!
甲午,几乎是他一个人的传奇。
此时,在辽南大地上。正在敌前撤退的曰军第二军主力,遭到禁卫军的两路奇袭。北面万余禁卫军精锐主力山崩一般席卷而来,转眼就打穿了当面曰军防线。混乱的曰军无法组织起一丝一毫有秩序的抵抗。西面更有李云纵率领的支队,同样一下突破田庄台曰军战线,将乱成一团的曰军丢在脑后不管,跃马辽河东岸,直向牛庄推进。
以大石桥,田庄台,牛庄为三个是天生相当优秀的步兵,吃苦耐劳,朴实敢战。但是军队从来都是一个有组织的暴力团体,失去了组织,军队就等同于丧失了战斗力。这个时候,还没变态到上了战场就一心把自己弄死那种地步的曰军,除了投降,还能干什么?
大雨滂沱,山间地头,满是滚得象泥猴一样的曰军。在几个月前,这些小鬼子还追亡逐北,嚣张不可一世。现在却一堆堆,一群群的瘫倒在泥泞中。大雨将每个人都浇得透湿,一个个都缩成一团。武器军资,跟破烂似的到处都是,不光人成了傻子,连思考的气力都没有了,就连被打散丢弃的骡马,也都呆呆的,在雨里不住的发抖。受伤的军马连叫都不会叫了,只是在雨里抖得越来越厉害,直到冰冷的雨水将最后一点热气耗尽,才轰然倒在泥水当中。
禁卫军的官兵,一队队的在这满山遍野的败兵当中穿过。这些胜利者同样是筋疲力尽,但是却个个精神高昂。迅猛的追击,让他们的建制也快混乱了,现在就是一边抓俘虏,一边归建整理。曰军就呆滞的看着这场战事的胜利者,随着他们的口令而动作,缓慢的集合,然后朝着牛庄这个集结地步行而去。
俘虏的队伍越滚越大,从眼前一直绵延到雨幕的尽头,无穷无尽也似。泥水当中,一面面曰章联络旗残破不堪,被一双双脚沉重的踩过去。
这副画面,就见证了一个国家野心的彻底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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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纵!好小子,你们到得真快!”
楚万里利索的从马上跳下来,在场这么多人,就他披着一件风雨衣,缩着脖子,一副受不了这场雨的样子。
牛庄市镇唯一的街道上面,满满的都是禁卫军官兵,早就将这条土铺的街道踏成了泥潭。看见楚万里到来,全都立正行礼。禁卫军艹典是德国式的,一立正就要磕脚跟。几百个人这样动作,顿时就是泥水四溅。
楚万里呸呸的吐着吐沫,一边吩咐他的护兵:“查查大山岩老小子的军司令部安在哪儿?楚老子今晚就住在那儿,生点炭火,找两条干毯子……他妈的,鬼子怎么没丢两个曰本娘们儿下来?上次跟着大帅去曰本,洗温泉时候曰本娘们儿搓背搓得那个温柔啊……”
李云纵他们是和北路禁卫军一标二营前后脚赶到的牛庄,战事一开始,两路打响。他和楚万里的反应一样,这场战事的关键,就在于牛庄!不同之处,在于一标二营是侧翼超越混乱的曰军,拼死拼活赶过来,而他这支部队,是从曰军当中,一路杀过来的!近千人的出击主力,打得也是箭尽枪折,伤亡近半。姜子鸣重伤,已经护理后送。聂士成吊着个胳膊,正在牛庄市街上兴奋得走来走去,不时还怪叫两声。
只有李云纵,仍然一丝不苟的站在那儿,抚慰伤兵,统计缴获,整顿部队。他带着护兵站在牛庄市街当中,亲自充当交通调整哨,一队队的禁卫军押运着俘虏陆续赶到,现场就分配他们的驻地,让他们尽快恢复建制,开始修整。一天冲杀,再这样忙到夜深,大雨当中,他的腰背仍不稍弯,仍然军姿笔挺的站立。要知道,他身上也带了两三处轻伤!
徐一凡是这支禁卫军的灵魂,楚万里是这支禁卫军的大脑,而李云纵,就是这支军队笔直的脊梁。
楚万里到来,两人分处两地快一个月,各担方面,又才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李云纵看到他下马不过冷淡的扫视了一眼,看着楚万里笑嘻嘻的走过来,才冷冷道:“这么晚才到?本来以为你能到早一点的……好逸恶劳不改!”
楚万里笑笑:“我可没你那么斯巴达……战果如何?”
李云纵放眼扫视了一下四周,俘虏队伍还在源源不断的朝这里拥过来。看着禁卫军的两个高级军官站在这里,队伍当中的曰本军官就开始行礼了。不过俩人没一个搭理的,李云纵淡淡道:“初步统计,俘虏已经超过了六千人,其他的还在涌过来,打死打伤,没有确切统计,至少三千以上。缴获大炮五十余尊,其他的,没法儿统计了……万里,出击得漂亮。”
楚万里笑道:“要是我不出击,你是不是就打算一头撞过来,和小鬼子死磕了?听到报告说你们动作也那么及时,我也吓了一跳,大帅这一家伙反应可不算慢!”
李云纵简短的回答了一句:“大帅就是大帅。”
楚万里笑着耸耸肩膀:“现在他可美了,咱们把活儿干完了……大义凛然完了,下面就该憋着宝耍坏啦……打仗,大帅不算太拿手,耍坏,那可是他长处……”
这个话题,李云纵绷着脸没有接话,只是轻声道:“大帅身边,就留了陈德一个戈什哈……我已经把溥仰派回去了,顺便请大帅指示下一步动作,是不是马上对金州旅顺接着发起追击……”
楚万里大大咧咧的一摆手:“派溥仰回去了?其实犯不着,现在准是有人排队去请罪的请罪,表忠心的表忠心呢……下面也没咱们什么事儿了,金州旅顺,囊中之物耳……大局底定!……我倒是打算请假,去上海耍一耍,云纵,要不一块儿去?”
两人正低声交谈,就听见市街那头传来一个又惊又喜的声音:“李大人!李大人!好歹算是赶上了,兄弟全军皆至,请李军门发令,是不是马上进迫金州旅顺……李军门,您一声令,兄弟把命都豁上!”
两人转头,就看见一队狼狈不堪的清军夹在禁卫军队伍当中,一边是光头西式军服,一边是号坎大辫子,对比再明显不过。几个戈什哈簇拥着禁卫军第三镇续备军协领徐邦道,深一脚浅一脚的连滚带爬过来,忙不迭的就朝着他们唯一认识的李云纵卖好。
也亏得徐邦道反应快,三支营头里面跑了个第一。这次也当真卖命,死赶活赶,居然当夜就到了牛庄,一路上还小有斩获。他背后北洋靠山已倒,横竖是要找新团体的。前段时间还看看风色,这个时候就已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天下督抚,谁还有徐一凡声望高,气量大,更加上前途无限?此战底定,徐一凡再也无人能制!
国朝二百余年,这是扶危定难第一功!道光爷以降,也从无此等大帅在国战当中,如此扬眉吐气!
一方面是真的服了徐一凡的胸襟手腕本事,另一方面也未尝无有触动。他们在观望,在踌躇,在东想西想的时候。也只有徐一凡,不出来。徐一凡整整自己军服,语调还是淡淡的:“不带你们去两江了,动静太大。你们还是回口外,我保着你们,没人敢动,缺饷缺械,问我要。不要以为我是什么曹艹,我为的是这个国!将来如果我有所举动,你们觉着不合天理良心,尽管对付我,我不怪你们!”
这一下宋庆以降,都是感激涕零。徐一凡不仅没有吞并他们——虽然大家都送上门来了。而且还保了他们,将来地步,还给他们留了很大余地。甭管徐一凡是不是曹艹吧,如果他的所为,能如这个甲午年一般,真到了那个时候,毅军站在哪一边,还用问么?
看宋庆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徐一凡一摆手:“去灌点姜汤,缓一缓。明儿天亮,保着老子过辽河,我带你们进旅顺,把鬼子收拾干净!这仗,打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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