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春狩图。好一副天子春狩图!
周天子率众围猎,方才竟不察,画中天子身后,近身几人,佩的乃是诸侯品阶之佩绶!
温良无力放下胳膊,收起画卷。怎么也料不到,那人,打的竟是如此算盘。这样一来,诸事也就说得通了。早年公子丹远赴属地交州,王上登基,下令将公子成流放毗邻交州之安鹿原。至于公子义,温良仰头喟叹,幽州,恰在大周西北……
史载,大周庆王之前,是为西周。前朝遗留动乱不止,故天子分封有功之臣,镇守边疆,分而治之。
庆王后期,天子立郡县,经庆王以下三代君王,终废黜诸侯列国,集权中央。
“庆吴之乱”期间,各地兵戈不止,烽火连天,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野。乃是大周取前朝而代之后,少有的乱世。
回想至此,温良于廊下,伫立许久。
好半晌后,步履沉重,手持那人处心积虑,穿堂入室送到眼皮子底下的画卷,去往书[温良一脚踏足朱顾之争,情急之下,掺和得早了;又可说他,入局太迟。
七姑娘不知京里这趟浑水,已搅得暗涛翻涌。这会儿她得了家书,慢慢读来,却意外得知,没等到开年,江家老太太到底撑不住,人已是去了。
“真就去了?”春英咋舌,脑袋凑过来,直瞪瞪盯着信笺瞧,犹自不敢置信。
当日那般刁难姑娘的老太太,讲心里话,春英替姑娘不值,自然少了分敬重。可真真得知这人没了,春英心里五味陈杂,不知是该安慰姑娘,还是庆幸自此往后,大房那边,再不能仗着老太太的势,事事都想白白沾二房的便宜。
七姑娘见信,原本欣喜得很,只读到末尾,意外获悉老太太病故,心底也是复杂难言。
到底是血亲,亲祖母不待见她,她识趣儿躲得远远儿的,真要说有怨,倒也未必。倒是四姑娘姜娥知晓此事,怕是会觉得夙愿得偿,抚掌相庆的。
“信里还说,老太太这一去,老太爷那头,比往常更是不如。”这夫妻两个,堵了大半辈子的气。一个去了,余下另一个,随着这怨气没处撒,强撑着吊命那口气,仿佛也跟着散了。
傍晚那人回屋,她将家书递给他瞧。小脸一派坦荡,既无丝毫伤怀,亦无半分幸灾乐祸的得意。
见她如此,他如待燚哥儿般,摸摸她脑袋。她无需他宽慰,他便懒得与她违心客套。老太太待她如何,他与她俱是心知肚明。
“拜祭一事,自有姜昱前去。”她已是出嫁女,且身怀有孕,燕京与泰隆,何止千万里之遥。这吊唁,自用不上她。待得清明那日,在府中设香案,敬一柱香,便是尽了小辈的孝道。
他这般示下,她啄啄脑袋,很是赞同。时下各家家中但凡有红白大事,对外,总是男丁撑场面。女眷多避在后堂,再者她身子重,去了反倒是冲撞。不怕人闲话。
七姑娘暗忖,这般算来,老太太也是可怜。姜家两房人,算来算去就这几个姑娘。诚心去拜祭的,又有几人?
姜娥恨她,姜柔轻易出不得宫,姜冉连姓氏都撇了不顾。姜春私逃与人为妾,没脸家去。余下大房已出嫁的大姑奶奶姜怡,十一姑娘江珊,这两人整日缠着童氏,一心只为分了家财。便是到灵堂给老太太上香,保不准心头还彼此猜忌,怕童氏私下分开来给的老太太留下的嫁妆,偏心眼儿短了自个儿那一份儿。
七姑娘抱着那人胳膊,舒舒服服半倚在他怀里。几分不厚道的叹息:
好在这人当初恫吓她,早早绑了她在身边。正因如此,她不用过多沾染与姜家老宅、大房相牵连,乌烟瘴气的家事。不失为一件幸事。
*****************
周天子与诸侯,想必大家知道。世子为何如此,后文会稍微提及,但不会过多解释。毕竟是言情,政治上,点到即止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