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谁！你少装神弄鬼地吓唬我！你以为我柳絮儿是吓大的么？告诉你，别说你不是鬼，就算你真是鬼，我、也、不、怕、你——”
最终，柳絮儿还是没有忍住惊惧感下面跃跃欲试的好奇心。她一边大声嚷嚷着给自己壮胆，一边猛地一回眸，以为自己至少会看见个什么东西。
只是，当她真的回眸过去。没有看见什么人或是东西，而是空荡荡的院门和感受着拂面而来的阴风阵阵时候，便再也不似方才那般淡定了。
“啊——”好像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柳絮儿闭着眼、抱着头，没头苍蝇一样一路奔逃出小院。
随后，那些大汉也受不得这诡异的气氛，拉扯着地上卷缩着的两个人连拖带拽地离开了小吉家。
夜，又似寻常一般宁静。
月亮与星星安恬地列布在幽蓝的夜空中，仿佛今夜还是昨夜，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小吉无力地干脆仰躺在地上，她望着星空，仿佛看破了世态炎凉、弱肉强食地念叨着：“她害死了我几个弟妹，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还容她这种人好好地活在世上？”
几乎以为自己的女儿疯了，小吉娘挪着凑到小吉身边：“你这孩子说什么疯话？能逃过一劫已经是咱们命不该绝。那几个孩子…也是苦命的很…原以为他们可以不用死的……”
本是想劝慰女儿，可是小吉娘说到后面，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话太过心狠似的。毕竟，那几个孩子也是和她们在一起生活了很多个日夜，孩子小小年纪就这么遭横祸没了，哪能说一点都不心疼呢？
“哪有什么命不该绝？要是她能早点出现，孩子们根本就不会死。柳絮儿那个坏东西，不！柳家没有一个好东西！我要杀了他们，让他们都死！”
“小吉！你是不是疯了？斗斗斗？你就知道斗！你一个姑娘家，身上没有半点本事，你那什么跟人家斗？”
“不！我有，娘你就看着吧！我一定叫柳家那些丧尽天良的，都不得好死……”
花想容的身姿翩然落在小吉的头顶，她实在听不得一个原本只是单纯想要和家人一起过活的丫头忽然变得满心仇恨。
可是，她同时也不能否认。如果是自己遇到这样的情状，说不定会比小吉的心更狠，因为她不是小吉，也因为她没有沦落到小吉那种无力还手的绝望境地。
“这…姑娘…你回来了……”见到一双脚出现在自己视线中，小吉娘视线缓缓上移，最后看见花想容的脸时候，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小吉娘原以为，是柳絮儿不甘心，所以又折回来了。
“你做了什么？”花想容知道，小吉最后的话绝对不是空穴之风，她得先防范于未然。
“你说什么，我不知道。”小吉执拗，干脆别过头去不理她。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或许，你也想让大婶知道你做了什么？”花想容逼问道。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人忽然坐起身。但是，不论小吉现在看着有多么强硬，她最终还是没有足够的力气支撑自己站起身，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自己与花想容平视。
她只能仰望着花想容，脸上却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崇拜，她阴冷冷地问：“你明明有本事当场杀了那些家伙，为什么？为什么你宁愿选择扮鬼吓走他们，也不愿意为我弟妹们报仇？”
花想容闻言，轻哼一声，在小吉恶狠狠地注视中道：“报仇？杀了他们？就算柳絮儿死有余辜，就算柳家人都死有余辜，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帮手也有家人、也有孩子？”
“你也说了，他们是帮凶，是帮凶！”小吉几乎是大喊。
她闻听小吉的偏执，忽然冷下一张脸，漠然道：“那又如何？难道你和大婶不是碍于他们的威慑才要活成这样的？难道你们不是碍于他们的威慑，活成这样还是要继续受欺负？”
“我……”小吉忽然哑口无言。
花想容看见这样的小吉，忽然想起不久之前的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有那么一时，心里满是仇恨，巴不得弄死那些人。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
这段没有流光和上仙师兄的日子里，她至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自己没有强大到谁都要畏惧三分之前，最好不要展露出羽翼尚不丰满的锋芒。否则，长出了翅膀，也是要被无情折断的。
那时，除了疼，收获的也只有教训罢了。
“那怎么办？我的弟妹就白死了？”一会之后，小吉似乎还是有些不关心。
听见她的口气些许的缓和，花想容的脸色也跟着好了许多。
“自然不是。你要相信因果循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无缘无故的事。就像是…咱们来到这个世上，可能并不是单纯地出生，而是因为命中注定……”
莫名其妙的，花想容本来是想让小吉向着阳光的一面想，偏偏自己的思绪无端端地因为这话被引到了今日看见的“过往”中去。
有这么一瞬，她竟然试图将自己和那个巫族之女重叠，想着以往自己在蓬壶仙岛时也会梦见的情景。她不禁在想，自己所站的那个位置，会不会，就是女子所仰望着灵尊的角度。
“咱们走吧。”忽然间，还在出神的她，对小吉母女说着。
“走？走去哪儿？”小吉反问。
“出城。”她又说。
“呵，我记得我曾对你说过。这里太阳一落，就变得很不安生。而且，城门是会落锁的。你想走去哪？”小吉从未觉得她如此胆小怕事，不过现在对她有些瞧不起。
这时候，小吉娘仿佛懂了什么似的，因为她看见花想容将自己的那颗碧珠递到面前。
“走吧，姑娘说得对。不管能不能出城，至少今夜不能再待在这了。”小吉娘接过碧珠，尝试着扶起女儿，却始终没能成功。
见状，花想容再次向她与小吉伸出了手，并且这一次，也不曾空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