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选择？直接面对？
事情说总比做容易呀。
方格边走边想，如果当年我没有变成吸血鬼，我现在会是怎样的？
按照他们的计划继续在这所学校里读研，读完研之后继续读博，最后像他们一样，留在这所大学里当一个老师，再一步步晋升教授？
我会吗？他们又会满意吗？
我恨的那个让我变成吸血鬼的奥劳拉丁被移了魂，已经死了。灭族吸血鬼的想法，现在也还只是个萌芽，成功的可能性更小，还有像现在的奥劳拉丁说得，他去灭族吸血鬼真的有意义吗？
去过自己的日子吗？
从小到大，他一直按部就班地按照父母规划活着。想要过什么样子的生活，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
他最开心的时候有两个，一个是他的父母用赞赏的目光看着他的时候，一个是上大学的时候，和朋友们一起码程序，一起吃吃喝喝，通宵达旦。
他还想要一个，懂他的人。
方格一个人慢慢往前走，他走得非常慢，但最终还是走到了原来的家。
学校里都是老楼房，方格的家就在这群老房子其中的一栋。楼房不高，只有6层，建身泥青泛黑，有些地方的水泥皲裂破碎，裸露出其间深红色的砖石。
他在这里出生，又在这里成长，可自上了大学后，就算只隔了10分钟路程，除了节假日，他就没有多回来过一次。
方格扫视一圈周围，找了一棵叶子还算葱郁的树，几个跳跃爬了上去，站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这根树枝正斜对着他父母房间的窗户和客厅的阳台，透过树叶的间隙，方格可以看见其中的情形。
客厅中没有窗帘，卧室中有。方格客厅中无人，卧室和客厅的灯都暗着，看起来，两人应该已经睡下了。
他们的生活作息还和以前一样规律，11点睡觉，现在应该已经睡熟了。
看来我的失踪没有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影响。这样也好。方格笑笑。
方格站在树枝上，盯着被窗帘紧掩的他父母的卧房，决定只再待一会儿就离开。只过了几分钟之后，卧室的门被打开了，门被打开的声音很轻微，但方格听得清楚。
卧室里慢慢踱出一个身影，那人披着一件深色长袄，穿着浅色的长袖秋衣秋裤，拖着一双棉鞋。
那人走得非常缓慢，一步一停，他走到客厅的桌子前坐下。在桌子前坐了好一会儿，突然长叹了口气。接着左手将桌上一个倒扣的三分之一拳头大小的杯子放正，右手拿起手边的一个长圆柱形的瓶子，往杯子里倒了一杯。
那长圆柱形瓶子里装的，应该是酒。
方父把杯中之物一饮而尽，酒水滑下喉咙，酒气还在口腔内乱窜，叶父蹙着眉头，抿紧了嘴唇。
随着酒气散尽，方父啧了一下嘴唇，又倒了一杯，只是这一次，才刚刚举起酒杯，客厅的灯就亮了。
方母拢着衣领站在客厅口，与方父对视片刻，一句话没说，走到他对面坐下，也翻正一个倒立的杯子，拿过方父面前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方父手抬了下，似想阻止，结果还是收回了手，什么都没做。
方母抵着小杯子，也想一饮而尽，但只咽得下大半杯，激烈的酒气冲到鼻腔、气管，方母捂住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方父连忙走过去，轻拍她的背，方母被头发掩住的半张脸满是泪痕。方父看到了，痛苦地摇摇头：“你这又是何苦呢。”
方母哑声问：“你说你说方格到底去哪儿了？他他还有可能回来吗？”
失踪7年可判定为死亡，现在都5年多了，都知道凶多吉少。
方母扯着方父的袖子，嘶哑道：“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就是我们家方格不见了，一起去得人都好好的，我那么优秀的一个儿子就这样没了。”
方父缄默。
方母突然跪到地上，朝着窗外大喊：“老天爷，有什么仇什么怨冲着我来，不要为难我们家方格呀。”
方父拉着她：“你这是做什么，你向来最不信鬼神了。”
方格将客厅里的一幕收之眼底，垂下了头。
或许，他可以试一试。
方格跳到阳台上，阳台的玻璃门紧锁着，方格屈指敲敲，吸引了客厅中二人的注意力。
方父方母均睁大了，有点不相信眼前所见之物，阳台上人的是方格？是失踪了五年多的方格？
方母颤巍巍地唤：“方格？”
方格苦笑着点点头。
方父确认般地往前走两步，确定眼前之人就是已经失踪了5年的儿子，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厉声道：“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也不报个信。”
方母也站在后面：“是啊，你去哪里了，这么些年也不报个信，让我们担心这么久。”
“这不是来了么。”方格自嘲一笑，“我来，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件事情。”
方格用意念打开了阳台玻璃门的门锁，推门走了进来。“我已经死了。”
方父看着地上方格的影子，怒上心头，失踪这么多年不说，现在分明个人好端端地站着，却说自己已经死了，面孔一板：“不孝子，你在说些什么？”
方格反手握住方父的手腕，透过咖啡色的皮甲，一股寒意钻入方父的骨髓，方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方格放下方父的手腕，歪头一笑，瞳孔红光流转：“你们听说过吸血鬼吗？”
说罢方格慢慢露出了两颗尖利的犬齿，头顶明亮的灯光从上面折射，发出野兽般的光芒。方格往前走几步，慢慢咧开嘴。
方母被吓得一声尖叫，方父往后退几步，用一种又是恐惧又是失望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什么怪物？”
怪物？
方格释然一笑，我果然没有猜错，他们，会把我当成怪物呀。
方格垂着脑袋摇摇头，而后向他们深深一个鞠躬，最后退到阳台上，跳下阳台，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到方格消失，方母瘫软到地上，结结巴巴的：“那个真的是方格？我是不是在做梦？”
方父也被吓得不轻，面色复杂地看着还开着的阳台门，他记得，今晚他是把它锁紧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