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摘菜的时候,钟锦绣还是去给云家送了一些菜,府里的厨子一听还有新鲜的菜蔬,立马跑了出来,态度不似昨日那般的冷淡。
送完了菜,她们正想离开,从府里跑出一名小厮,恭敬的将人给请进门,说是大爷有请。
文瑛有些茫然,送菜怎么还惊动了大爷?莫不是,菜出了什么问题?
怀着忐忑的心,一行人被请进了云家。
一进门,便是宽阔的庭院,奴仆穿梭其中,行进之间能看得出有良好的教养,对客人做到了目不斜视,庭院两侧,便是郁郁葱葱的松柏。
松柏多苍翠,花匠打理的很好,没有窜出来的多余纸条。
从未去过大户人家的钟锦玉,忽然瞥见如此的场面,心里有些紧张,攥紧了拳头,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惊慌,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瞟。
就在她万分紧张的时候,一只小手悄悄摸了上来,吓了她一跳,转头对上妹妹的眼眸。
“姐,没事的,不要害怕。”
奇异的是,明明岁数不大,说出的话却有稳定人心的作用,那双黑眸里也透出超过年纪的沉稳,钟锦玉冰凉的手终于有了温度,一颗心渐渐稳了下来。
“我没事。”说话的时候还带着一丝的颤音。
尽管如此,也是比刚才进门时好上了许多,看她抖动的手平稳下来,钟锦绣才放下心,静心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云家果然是财大气粗,放眼望去,景致错落有致,从布局还有摆放来看,都是下足了功夫,平日里闲逛也是赏心悦目的。
“三位,请。”
领着人进了厅,小厮便退了下去,留下见到新奇世界的母女三人,左顾右盼。
环视四周,厅堂正中央挂着一幅连绵不绝的山峰,恕钟锦绣的情操有些低,实在是看不出其中的妙处,便将视线转向了别处。
两侧的架子上摆放着价值连城的文玩,钟锦绣仅是淡淡瞥了一眼,便径自坐在了堂下的椅子上,静下心来,屏气凝神,等候着主人的到来。
她与云意寒的事情早已闹得满城风雨,若是云家的人不找来,她才觉得奇怪呢。
端茶过来的婢女,暗自观察着三人,一一布茶,最后到钟锦绣的时候,不觉多看了两眼。
刚放下茶盅,就听钟锦绣开口了。
“让客人等许久,云家就是如此的待客之道吗?”
还略显稚嫩的嗓音其中却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沉稳,送茶的婢女微微一惊,猛然抬头,抬头的那一瞬间四目相对,婢女被其中的寒意所震慑。
手一抖,茶水溅了出来,烫到了手背,倏然放下茶盏,屈身行礼。
“是奴婢逾矩了,还望小姐恕罪。”
瞥了眼桌上的茶盏,钟锦绣并未指责,只是那样一瞬不瞬的望着,屈膝的婢女,感受到从头顶射下来的视线,不由头皮发麻,冒出了冷汗。
见婢女脸色发白,钟锦绣忽然笑开了,仿佛方才冷峻的视线不似她一般。
“我就是逗逗你,你还当真了。”钟锦绣笑眯眯的将人扶起来,“我们这里等着便是,这位姐姐忙你自己的去吧。”
瞥了一眼瞬间变幻脸色的钟锦绣,婢女小心翼翼的端着茶盘下去了,但心中却对她有了几分的恭敬。
婢女转身退出了大厅,一转交便挺直了腰杆,面容沉稳的对站在眼前的男子屈身行礼。
“大少爷,那位姑娘果真是个妙人,怕是已经识破了我们打探的意图。”
背对着的男子缓缓转身,眉星剑目,眉目当中散发着锐利光芒,意味深长望向大厅的方向,一手背于身后,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你下去吧。”挥了挥手,让郁兰暂且退下。
想了想,云振逸决定亲自去会会文家人,倒想要看看,那个传说中,能让二弟挂在心里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打定了主意,云振逸大步流星的步入厅堂。
一入大厅,便见两人急促不安的坐在右手边,而端坐在左侧的女子,却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的紧张,云振逸不由多看了两眼,心想,莫不是这便是二弟看中的人?
走到主位上,云振逸端着笑,对几人拱手行礼。
“让夫人和二位姑娘久等了,在下云振逸,是意寒的兄长,听闻这两日府中可口果蔬乃是文家所赠,在下特意请几位前来,顺便有几件事想向几位讨教一二。”
谦恭有礼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进退得宜,颇有大家风范,展现出来的翩翩气度,倒是让钟锦玉有些自惭形秽,脑袋垂的更低了。
望着云家大少爷,文瑛的态度就更为恭谨了,一时不知手脚该往哪里放。
“只是自家种的一些果蔬而已,大少爷不必这么客气,更何况,云家平日里帮衬我们的地方也很多,只是几框菜,不值几个钱。”
“夫人您客气了。”云振逸也是谦虚有礼,撩起衣袍缓缓落座,“夫人,两位姑娘,快快请坐,无须客气。”
两人局促不安的坐了下来,见云振逸的眸光一直在两个女儿之间徘徊,文瑛赶紧为他介绍,“这位是我大女儿,锦玉,那位是小女儿,锦绣。”
两人纷纷起身,只是相对于钟锦玉的拘束,钟锦绣倒是有些随意了。
看她随意落座的姿势,云振逸眼底的不悦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捉摸不到。
“钟大小姐当真是知书达理。”温和眸光落向不发一语的钟锦玉。
被夸赞的钟锦玉害羞的垂下了头,伸手将耳鬓的发丝绕到耳后,不自觉绽放出了女儿家的娇羞,眉目之间荡漾着几分风情。
日子好过了,以往蜡黄的脸色也红润了起来,肉嘟嘟的,处处透着玲珑剔透。
眸光再转向坐在左手边的钟锦绣,眉目之间显示着不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活泼,反倒是透着些沉着,尤其是四目相对时,不惊不躁,上挑的眉头倒像是在等着他率先开口。
这是要与他比耐性?有意思。
收敛眸中的犀利,云振逸端起杯盏,侧头时不时喝和文瑛聊着,脸上荡漾着温雅的笑容,开启了唠家常的模式。
随着时间的推移,文瑛和钟锦玉渐渐放松下来,说的话自然也就多了。
这就是农家人的淳朴,别人体贴关心一句,恨不得把自己的家底都给抖出来。
听着娘亲说的越多,钟锦绣的脸色便黑一分,放在身前的手也攥了起来,恶狠狠的眸光瞪向云振逸,似笑非笑的开口,“云大少爷想问什么,直接问我便好,何必从我娘那里旁敲侧击。”
一家子的奸商,每一句话都是精心雕琢过的,为的就是把他们家的情况给摸得一清二楚,偏偏还不留痕迹,若是她再沉默下去,只怕娘连家里藏银子的地方都要告诉人家了。
端起茶盏,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云振逸瞥向一旁脸色阴沉的钟锦绣。
“钟二小姐言重了,在下只是关心一下街坊四邻,没什么不轨之心。”
瞥见云振逸嘴角勾起的笑,钟锦绣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镇定下来,面对段数高明的狐狸,静下来心来见招拆招。
瞧着钟锦绣难看的脸色恢复平静,云振逸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的慎重,甚至有种错觉,坐在眼前的,不是只有十几岁的孩子。
心静了,钟锦绣缓缓睁开眼眸,深沉的眸光折射出锐利视线,“云大少爷找我们来,无非有两点,一是为了二爷的事情;二是,为了我手里的图吧?”
深眸滑过晦暗不明的神色,云振逸放下手里的杯盏,聚精会神望着眼前不简单的女子。
“明人不说暗话,我找你,为的就是这两桩事。”
“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冷嗤一笑,初始她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原来就是这两桩小事。
“此话怎讲?”
“首先,我对云意寒没兴趣,我是一个遵从自己内心的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套在我这里行不通,至于旁人是如何看待我的,那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其次。”
望向云振逸的眸光转而变得锐利,说话的嗓音不由沉了下来,“图纸均出自我手,您不必担忧是从何处偷盗而来的。”
“我对云家是有意结交,但那是朋友之谊,若是可以,也希望能与云家携手,共创一片繁荣景象,想必您已经看过了那些图,必然懂得其中的价值所在,我也不诓您,诸如这类的图,全在这。”
手指指向脑袋,唇畔扬起自信的笑容,无形之中所展现出来的气场和谈吐,令云振逸对眼前的女子刮目相看,心中对女子的轻视,一扫而光。
“话说的如此明白,我想云大少爷也明白我想与云家做生意的诚意。”
听锦绣要与云家做生意,钟锦玉望向妹妹的眼神,多了几分的骇然,看到她眸中闪现出的聪慧,叹了口气。
为何她没有妹妹这般的聪慧,如此,也可以为家里分担。
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这是云振逸思考时惯有的动作,往往做出这个动作,意味着大少爷认同了此次合同当中的可能性。
明眸望向云振逸沉思的面容,钟锦绣直觉认为,事情已成了大半,剩下的,就要交给时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还是要一步一步的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