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街道,正在行走的路人纷纷停住,尤其是男人。因为他们都将目光放在一个在银杏大道行走的女人身上的。女人是一个名词,完全可以在其前面加上许多修饰词,譬如美丽动人、端庄慧丽等等,但是这些都无法准确地形容眼前的女子。
韵味,极其富有韵味。和青涩水灵的小姑娘不同,此女身上弥漫着成熟的味道,紧贴的衣服勾勒出诱人的线条,上身披着一件貂衣,一举一动都引得无数男人侧目。女子的脸色不太好,倒不是说她病了,只是好像有点为难,似乎是受不了周围男人的视线,眉头紧蹙,这份姿态更让这群男人神魂颠倒。
“真是的这衣服,怎么这么紧?”
她心里暗暗骂道远在天边的另一人。要不是她偷偷将自己所有的便服都给烧了,害的她只能自己去买衣服,结果那妮子还自告奋勇说要陪自己一起去,最后被忽悠着买了这件。
真是,气死人了。
她走进银杏林,此时天气渐冷,其他树都秃光了枝丫,只有这片银杏林依然坚挺。
“哪里美了?”她实在不是很懂这些东西,虽然周围的人也说她太过古板,但是她却没有改正的想法,这样就很好。
她注意到一棵树,树下躺着一个慵懒的黑发青年,这大冷天的竟然在这里睡觉。青年打了个哈欠,含着泪水的眼睛四处张望着。然后,他发现了她,她也看见了他。下一刻,她投出一把飞刀。
飞刀稳稳刺进青年身后的银杏树上,正好在他耳边,寒光凛凛的刀刃距离他的头颅只差半寸。要不是他即时躲开早就被这一刀戳瞎了眼睛。黑发青年拔出飞刀,笑骂道:“才几个月没见就这么暴躁了,欠调教。”
“再说一句试试。”
女人冷冷的声音响起,双手从袖子里拿出十把飞刀。
青年连忙摆摆手,笑道:“开玩笑,开玩笑。”这时他注意到女人身上穿的衣服,身子前倾好奇地问道:“这衣服是黑纱挑的?”
女人不语,她极不喜欢和眼前这人说话,不管是在工作立场上还是个人的原因。青年站起来掸掸身上的落叶,嘟哝道:“怎么不是你妹妹来岚州呢?偏偏是你,工作完全没有动力啊!”最后仿佛是叹息一般,他舒展了一下筋骨。黑发青年腰间别着一把长剑,但是剑柄和剑鞘之间却用丝线绑死,若是需要拔剑还得花费不少时间来解开,这剑更像是一把装饰品。
“别想打她的注意。”女人毫无感情地丢下一句。
“你嫉妒了?”
“你信不信我真杀了你?”
青年无奈地摇摇头,摊手说道:“你们鸦羽的人都这么喜欢打打杀杀?”
“你们鸣蝉的人做事都这么马虎?”黑羽讥讽道。
青年摸摸后脑瓜子,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他解释道:“这次确实是我马虎了,所以我这才为了补漏跑到这明国来了不是?”
黑羽继续讥讽道:“补漏?你只身一人不带部下来到明国,难道要靠你那三脚猫功夫抓人不成?”
青年脸上露出微红,又抓了抓后脑勺,每当他害羞时都会做出这样的动作,从小到大都是如此。只听他哈哈道:“说的也是,不如我们合作吧?”
黑羽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不屑。
“合作?我大可以自己将她找出来,到时候你的那份功劳都是我们鸦羽的,这可是一个打击鸣蝉的好机会。你觉得我会这么傻吗?”
一片银杏叶从树上落下,正好落在两人中间,青年伸手想要将它托住,可是落叶却在即将触及他手掌的前一刻被切碎了,叶渣从他指间缝隙落下,陷入泥土中。
“你的身法又快了不少。”
青年毫不掩饰对黑羽的称赞,竖起右手大拇指道,随后将右手往身后一点。
“别忘了还有他们在,你我虽然立场不同但终究都是天元帝国的人,可不要得意忘形被他们给钻了空子。”
青年右手所指的方向露出建筑物一角,那里是圣星教廷在明国设立的唯一一所教会的所在地。黑羽自然知道这一点,但却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鸦羽做事若是畏首畏尾,那还怎么替陛下收集天下所有的情报?还怎么替陛下铲除异己?不是黑羽自大,而是她不应该拥有这种怯弱的想法。
不过,他说的也算有点道理。
“怎么个合作法?”
青年微微一笑,说道:“那人应该已经进了城内,按照她的性子来看必定是在今晚行动,所以我们只需要在那埋伏就行了。等把她解决了再来处理你那边的事,放心,这段时间我可以暂且听你的指示。”
“你说刚才这话若是被侯爷听到会有什么后果,我可是很感兴趣的。”黑羽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青年耸了耸肩无奈道:“最好还是不要被他知道比较好,年纪大的人脾气不是太好,你知道的。”
“那么这个提议如何?合作吗?”
黑羽看着他的眼睛,别瞧这小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肚子里的坏水那是比谁都多的,在她认识的人里貌似也只有黑纱能够治治他了。
“好,那便合作吧。”
黑羽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去,再和这个男人多说一句话难保她不会真的动手。
青年看着她妖娆的背影想:还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啊!
……
千走出黑市,不知为何从刚才开始就有点疼,最近头痛的频率是不是快了些?不会吃坏了吧?
身体乏力,他扶着墙往行政区走去,打算回去先好好睡一觉,最近都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都是被小舒折腾的。走到转角时,一袭黑袍出现在他眼前,视线被遮挡住。由于来不及反应,他撞到一个柔软的身体。千倒是没有太在意,谁还没有个和别人相撞的遭遇呢?千立即后退几步,小声说了对不起。
黑衣人带着一顶斗笠站在转角处,斗笠下露出一双秀丽的眉目,正看着千矮小的背影。
“看错了吗?”
……
千回到金府,四处打听才知道望舒已在其他的院子住下,当他提出要和姐姐住在一起后,下人连忙找借口去做其他的事。有鬼,金田器是不打算让他和小舒见面了。
算了,先睡一觉。
夜晚,金田器坐在大厅主座上喝着茶。按照往常的习惯他早已睡去,可是今天不能,否则很可能一觉就把下半辈子都睡进去了。
大厅四周埋伏着雇来的高手,只要歹人一出现,所有人都将发起围攻,没有人能够在那种攻势下存活的。金田器很确信,他能活着,因为他是历经无数生死才做到这个位置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哪有现在就结束的道理。
……
床上的千刹那间坐起,床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人,正拿着武器向自己伸来。
“疼,不就开个小玩笑嘛!”望舒吃了他一记爆栗,抱着脑袋鼓嘴道。
千看着她手上拿着的毛笔,这混蛋怎么这么调皮?
“别闹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
金田器静静喝着茶,脸色有点疲惫,心想这么晚怎么还没来?莫不是今天没空?还是今天黄历说了杀人不宜?
他叹了一口气,想要揉揉惺忪的眼睛。
“金田器。”一个女人声音突然响彻大厅,吓得他差点把手中的茶杯摔碎。
“侍卫。”
他知道那人来了,向四周的人下令道。竟然让此人闯进了这里,外面的人难道是吃白饭的吗?
“没用的。”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金田器听不出声源的位置,但是好像离自己更近了。他站起来四处搜索歹人的身影,侍卫在干什么?怎么一个都不出来?金田器跑到角落里,那里站着其中一个侍卫,一动不动。
“你们在干什么?没听见她就在附近吗?”金田器颤抖地问道,带着哭腔。
“因为,他们都死了。”
耳边响起女人的声音。金田器睁大双眼,感觉咽喉一凉。他微微转头向旁边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边,无声无息,毫无预兆。
那是一个少女,不像普通的刺客一般蒙着面,因为她不需要,通缉画像早已被贴在大陆西部所有的城市街道上,可以说是无人不知的人物。少女长相秀丽,一头靛蓝色的齐肩短发,刘海下冷酷的双眼正直直、无情地盯着自己。若是平时,按照金田器好色的性格恐怕早已起了坏念头,可是现在不能,对方是要取他项上人头的歹人。
“在明国的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少女冷漠地说道。看来其并不急于杀他,只是将手中的短剑又逼近了一点。
金田器颤抖地求饶:“不要杀我,我没有行任何背叛之事,全都是他们做的……”
没等他说完,少女打断道:“你们本应该在三年前就死掉的,却让你们苟活至今。当年的越州十三杰现在成了明国的要人,靠着出卖别人获得如今的地位再加上当年叛国之罪,千刀万剐都无法消除你的罪孽。”
“我能怎么办?难道要我像其他人一样白白赴死吗?”金田器彻底崩溃了,脖子上的短剑已经割出一条血线。他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没有死?明明应该在三年前就死掉的,为什么要活……”最后几乎是咆哮着说出了这句话,然后戛然而止。随着刹那间喷出的血泉,他硕大的头颅像皮球一样在地上滚着,滚到那侍卫脚边,侍卫那站着的“身体”失去平衡倒下。接着像是骨牌一样,大厅四处的尸体齐刷刷倒在地上。
昏暗的角落中流淌出几道血河,它们积聚在一起,形成一朵血色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