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依旧,风景如夕。锦华宫一如当年初见,红墙碧瓦,雕梁画栋。只是,陪着沈安歌来到这里的人却从对她呵护有加的三皇子变成了他的女人们。
这世事还真是奇妙,可笑!
沈安歌凝着锦华宫那块青色的匾,敛下了心头翻涌的情绪。
“王妃妹妹里边请。”
安嫔话落便有双名梳着丫髻,穿着粉衫绿裙,生的水灵清秀的小宫女自院内迎了出来
博山铜炉里投进了上好的檀香,沉郁的香气随着袅袅白烟盈满整间屋子。
淡白的烟雾中,丽妃端坐在榻上,秀美如昔的面容被缭绕的轻烟衬出几丝仙气。
说来也怪,纵使生了一张美丽到令其它宫妃嫉妒的脸,即使,她生下两名皇子,即使此时以贵为皇妃,丽妃的身上也没有生出与她身份相衬的从容,不迫。
“臣妇见过丽妃娘娘。”
不用安嫔引荐,沈安歌冲着自己的前婆婆便拜了下去。
沈安歌了解丽妃的过往,亦曾亲见了她的死亡。
是以,当她望着面前这位还算是真心待过自己的前婆婆时,心中难免对她生有怜意,这一拜算得上真心实意。
不久前才被人敷衍过的安妃冷眼望着跪拜于地沈安歌,羞恨的咬碎了一口的银牙。
丽妃没想到瑞王的新妃上来便对自己行了大礼,心里一怔,生生许多不安。
即无外戚,又无圣宠,不过凭着一幅容易生养的身子得了个丽妃的封位,其背后的风险远比面上的尊荣更甚。
丽妃自知自己一所仗,只能小心翼翼的,努力的将自己升为丽妃对别人带来的威胁感降到最低。
她成功了,虽说自己所生的头一个孩子寄儿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暴亡,鉴儿却是平安的长大了。
她也知因为自己的原故,自己这个小儿并不得皇上的欢心。
身为母亲,儿子不得父亲的欢心,她的心里也有些涩然,却觉得这样极好。
没有父宠的皇子,自然没有资格会恃宠而骄,也不会出会要人命的野心。
丽妃不懂朝政,却是清楚的知道先帝明明生了十三位皇子,为什么到头来只有皇帝与瑞王两人活了下来。
对于没有强大助力的皇子而言,觊觎于天子宝座,无异于自寻死路。
丽妃生了两子,只活了三皇子一个。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为了不可能实现的目的去送死,她不声不响的活在宫里,只是想着,有一天自己的儿子可以娶妻生子,过上自己奢望却得不到的和美日子。
前阵子,三皇子无意出透露出想娶江相爷家的若云小姐为妻,她心里便有些不安。
江丞相是什么人?
自己禁于深宫都知道,他是国之栋梁,朝廷肱骨,是连皇帝都要敬重的能臣。
自家儿子想娶江府的若云小姐的那小算盘,连自己都能猜出一二,皇上,江相爷又怎会不知?
丽妃绝对不想看着自己的儿子走上一条不归路。
她试着劝了几次,三皇子一直不置可否。
直到今早上总算吐了句实话“娘,儿子不过是想妻江小姐为妻,合适与否,江相爷自有论断,娘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寻烦恼!”
丽妃心知儿子说的话也有道理,便将心放了下来,却不想,才一转头,他竟然私下遣出莲锦将瑞王妃请了来。
瑞王妃是谁?
是瑞王在推掉包括皇上,皇后在内的诸多媒人之后,自己主动求娶的妻子。
能令瑞王亲自求皇上下诏赐婚,这位瑞王妃在瑞王心中的地位不言而喻。
而瑞王,那是被皇上当成儿子来宠的亲弟弟。
不,皇上对自己这位仅存于世的弟弟比对自己的儿子还要宠。
丽妃清楚的记得,当年太子不过是嫉妒李锦鳞从父皇那里分得了太多的宠爱,手里的小玩意比自己还要多,便出手害死了与李锦鳞形影不离的一只花皮猫。
不过是只猫而矣,与太子比起来当然是微不足道的东西。
丽妃还记得自己诉斥了三皇子兴灾乐祸的举止,转眼,便得到了太子被皇上关了禁闭的消息。
那可是太子,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是寄托了皇上所有厚望的儿子,是皇上最宠爱的孩子。
是平日里,被皇帝当成了众皇子表率的太子,却因为幼年瑞王的一只猫便被关了三个月!
丽妃心思百转,望着堂对自己行了大礼的瑞王妃,心里越发的不安。
要知道,太子见到自己都不曾行过礼,瑞王妃却进了锦华宫的门便给自己跪下了。
这……这,若是若是瑞王不满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皇上对自己更加厌弃了。
自己倒是无所谓了,可是……
想着自己那个明显动了不该有心思的儿子,她飞快的心敛起自己的心思,离榻,亲自上前搀扶着沈安歌起身。
“都是一家人,妹妹快起来。”
见面一跪,不过是因为对丽妃心生怜悯,是因自己将要去做的事情,将会对这位母亲产生伤害而一时愧疚。
现下,丽妃即然出手相扶,沈安歌自然没有接着跪下的道理。
安嫔冷眼瞧着丽妃亲自扶起了瑞王妃,忙吩附着宫女上点心瓜果,端茶倒水。
转眼间茶食摆好,丽妃与沈安歌对面而坐,安嫔坐陪,三人便说起了闲话。
沈安歌心里放不下李鉴意有所指话,弄不明他拦住自己的用意,对两人的话应付的心不在焉。
丽妃见沈安歌应对冷淡,怕自己对答出错给李鉴添乱,更加的陪起了小心。
安嫔恼恨丽妃太把瑞王妃当回事,瞧着丽妃过于小心的没了话头,也懒得帮忙,一时间便有些冷场好在清华宫派来的人及时出现打破了冷场。
上一世,淑妃了为儿子的野心没手对三皇子府里的人动手脚,沈安歌自是知道她有多么的难缠。
不想与之深交,又不能不应付,她只能打起精神随着宫人到了淑妃的清华宫。
与锦华宫不同,淑妃的清华宫显然是花了许多心思,布置极其的精巧。
院的中本该种树的地方挖了个金鱼池子。
池子不大,中有一假山,山上一株五六尺高的小树,树冠翠碧,点点粉白花隐于其间。树下一胭脂盒大小的亭子,翘檐八角,碧瓦红柱。亭内有桌,桌边两清矍老翁手持黑白,神情专注。离亭下山,红鳞,阔尾的锦鲤,大头,泡眼的金鱼在水间悠游穿停,偶有调皮者猛然上顶,漾开层层细波。
绕着水池三面房廊下俱摆着盆花,绿植。此时正是花儿开的繁闹的时节,艳红,娇黄,淡紫,粉白点于青翠枝叶间镀着阳光,说不出的鲜活。
盆花之上,房廊之下挂着一只亭阁式样的鸟笼,笼间一对黄鸟跳上跃下,鸣声悦耳。
沈安歌瞧着眼这刻意营造出的陶然之情,心中生出恍然隔世之感。
可不就是隔世了,心里一涩,她自嘲的扯了扯唇角提步随着宫女进到了正堂。
淑妃早以得了信,沈安歌才一出现,便离开坐榻,上前一步,热情的拉住了沈安歌的手,毫不避讳的一通的打量。
“啧……”
淑妃一脸惊艳赞叹道“妹妹这是怎么长的?
京里都说,李阁老家的三女儿生的美。
本宫瞧着,京里那些人定是没有瞧见过妹妹的容貌。
也难怪瑞王肯为了妹妹求到皇上面前去。”
淑妃惯是如此的自来熟,沈安歌自是不会把她夸赞当真。
“臣妇见过淑妃娘娘!”总算逮着淑妃歇气的空儿,沈安歌中规中矩的同她见了个礼。
眼瞧着手边人自在低下了头,淑妃唇角的笑意更浓了“都是一家人,妹妹同嫂子客气什么,以后直管喊我姐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