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忧的眼眶湿润了。
看着翁归靡温柔而期待的眼神,她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潭春水,在心底里答应了无数遍。
翁归靡对她如此用心,所有的事情都替她考虑周到了,他深知她肩膀上的责任和心里放不下的故国,然而,解忧又何尝不知在翁归靡的心里乌孙的未来和前途也同样比他的命还要重要呢?
可是,为了解忧,翁归靡坦然放弃了所有。他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自己的未来,放弃了自己从小立志要为之努力的乌孙故土,他的牺牲何曾比她小半分?
可是他都不计较了,在抛弃这一切时,翁归靡没有半分的犹豫。
那个万人敬仰的战神,那个乌孙国的灵魂,那个匈奴人闻风丧胆的左将军翁归靡,竟然要用着一双号令天下叱咤风云的手,来为她打猎,男耕女织度过一生。
“别哭,别哭……”翁归靡心疼的捧起解忧的脸,用手指轻轻的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解忧伸手紧紧的将翁归靡抱住,趴在他的肩膀上坚定的点着头:“等着一天,我已经等了好久了。如今梦想成真,我又如何能不愿意呢?”
若所有的悲苦你都已为我尝尽,我如何能不爱你憔悴的心?经历过了生死,解忧早已经看透了,什么大汉,什么责任,什么故国,什么黎民百姓,什么礼义廉耻,什么道德伦理……所有这一切都是套在她身上的层层枷锁,都是横亘在她和翁归靡之间的道道鸿沟。
解忧不要这些枷锁禁锢着她,更不愿这些鸿沟将他们俩生生拆散。她不是圣女,也不想做圣女,她不想要做被人供奉展览的楷模,她只想做一个能夜夜依偎在爱人怀里的娇小女人。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
所有施加在她身上的重担她都不管不顾了,她只要翁归靡,余生都只要他。而现在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她如何能不同意呢?
“太好了!”
翁归靡的兴奋溢于言表,抱着解忧,又是重重的一吻。两个人四目相对,忽而傻傻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上苍让他们遭此大难,却又死而复生,腾格里就像是给了他们改写人生的机会一样,让他们的命运自此全然不同。没有人会知道他是乌孙的左将军,也没有人会知道她是乌孙的右夫人,他们的关系再也不是君臣与嫂叔,他们只是一对甜蜜而平凡的小夫妻。
解忧对于这种身份的转换,非常的满意。
温柔细密的吻再度袭来,解忧温柔的回应着翁归靡。此刻,她的心里无比的平静,无比的祥和,无比的喜悦,因为她知道,像这样的夜晚,往后还会有很多很多个。
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第二日,两人便将想要留下来的想法告诉了桑布和雅格夫妇,夫妇二人自然是欢喜的。翁归靡便想着如何获得村长的同意和村民们的认可。毕竟,往后要在石林村里住下来,与人为善还是很必要的。
用过了午饭,翁归靡与解忧还有桑布一家坐在石窟前面的山崖上晒太阳,望着四面高耸的山峰,极目远眺,便觉得荡胸生存云,决眦入归鸟。山风吹过,将所有的烦恼都荡涤一空,不禁让人心旷神怡。
“桑布大哥,石林村的位置如此奇特,四面环山,连鸟都飞不过,按理说这样的山坳里是不会有人生存居住的。但是我看石林村的村民人数并不少,少说也有一二百人吧?石林村人的祖先是怎么找到这里居住的?”翁归靡问道。
桑布将果子分给两个孩子,应声道:“你说的对,我们石林村人的祖先原本也不居住在这里。听村里的老人们说,我们的祖先原本是为了避难,便拖着一家老小长途跋涉,机缘巧合寻得了这一块隐世之地,祖先们便在此扎根住了下来。从而与外界隔绝,免了世事纷扰。”
“我们的祖先非常的有才干,他们依山而居,开凿洞窟,采摘狩猎,勤劳能干。他们不仅在这荒山野岭中生存了下来,而且还定居在这里不断的开枝散叶繁衍生息,后来就逐渐有了村落的模样。”
“从此之后,我们石林村的人都以祖先为榜样,采摘狩猎,勤劳勇敢,世世代代就都生活在这里。每个月我们石林村的壮年们都会结队去山里狩猎,大部分时候我们都能满载而归。大山就是我们的父母,我们的依傍,她给予我们食物,给予我们木材,也给予我们肉类和动物的皮毛,那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庇佑着我们石林村的所有人。”
翁归靡了然的点了点头。他猜的不错,这石林村可能就是当年乌孙或匈奴哪个大人物带着家族隐居的地方,而石林村的村民们极有可能就是那位大人物的后人。当村长说出石林村有村规不欢迎外人进入的时候,翁归靡便隐隐觉察出了一点不对劲,只有隐世之人才会对外界有所排斥,原生于此的人只会对外界充满了好奇,而不会有任何的敌意。
“既然石林村人的祖先能进来,那么一定就能循着原路再出去。从如今石林村人的规模上来看,最初定居在石林村的人应该不止是三五个,所以也不太有可能像我们俩这样来到这里是纯属意外。这么多年来,你们在山间狩猎,就从来都没有发现过出去的路么?”解忧问道,她问这个问题纯属好奇。
桑布笑着摆了摆手,信心满满的说道:“石林村方圆五十里的山脉全都被我们探索过了,越往外,山势越高,再往五十里开外的地方就全是高耸入云的断崖了,哪怕就是山间的猿猴,也根本没有办法攀爬上去,所以,想要翻山出去,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雅格一边用铁针缝着兽皮小袄,一边接话道:“再说了,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有些人是很好奇,一直想走出去看看,但是一直都没能出去。而有些人则遵照祖训,安安稳稳的在石林村里过日子,外面不管是什么样子我们都不稀罕,就像是我,我觉得生活在这里我就觉得挺好的,又何必去费力气翻那个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