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中暗暗藏着些嘲讽的意思，顾茗伽听懂了，于是越发觉得无法忍受，头顶空调冒出的冷气吹得她全身僵硬。
“对不起。”她匆匆丢下一句，逃一样的出了奶茶店。
太丢脸了，她都不知道当时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会被范芸嘉逼得自乱阵脚，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恼羞成怒的事情。
简直悲剧。
回到寝室，朱子瑶一看她这副丧的不行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妙，“咋回事，撕逼没撕过？”
“撕啥撕，人家全程优雅从容，说话有理有据，脸都没红过。”顾茗伽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
“那你呢？”
“我就像个恶毒女配，被正牌女友激怒后像个泼妇一样骂街。”
“啊？”朱子瑶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开玩笑的，我就是泼了她一杯奶茶而已，无伤大雅。”顾茗伽说。
朱子瑶：“那也够劲爆了，估计一会就得上头条。”
顾茗伽：“我又要被千夫所指了对吗？”
朱子瑶同情地说：“估计是的，你说你怎么想的，再气也不能当众做出那种事吧，好歹也要等谈判结束，然后背地里阴她一手。”
“问题是她说话真的太气人了，表面上baba一堆，为你好，把你堵得哑口无言，你知道那种被人压了一头却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的感觉有多难受吗？我当时满脑子就是把她拎起来按在地上捶一顿的画面。”
“啧啧啧，那就是人家段位太高，你修炼不到位。”
“……”
这件事很快就被人拍照录像挂上了校园bbs的论坛，一时间顾茗伽人气大涨，之前销声匿迹的黑黑们瞬间又从地底冒了出来，对她一顿无脑喷，剩下的就是一群自诩名侦探柯南的马甲号在扒她和范芸嘉之间的关系。
“你知道吗，尤可回来了。”朱子瑶看完帖子，没有选择跟顾茗伽分享，而是提起另一件事，“她刚刚还来找你来着。”
“嗯。”顾茗伽也不意外，方未钦总算做了一件是人该做的事情，没有把尤可逼到绝路上。
范芸嘉借奶茶店的洗手间稍微清理了一下身上残余的液体，但没有能换的衣服，她今天穿的又是白色，沾了奶茶多少有点尴尬，但她丝毫不介意，迎着众人好奇打量的目光，从容地走出了奶茶店。
她没有选择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容青的公司，秘书说他今天请假，范芸嘉又改道去了他家。
等她走到容青家门口，时间已经临近中午，她有钥匙，于是直接开了门。
家里一片冷寂，客厅没有人，她左右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容青，最后打开卧室的门。
床上有人。
范芸嘉走过去，掀起被子，空调温度有点低，底下的人稍微不安地动了一下，她伸出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容青哥哥……”
过了好一会，床上的人才睁开眼睛，揉了一把头发，“你怎么来了？”
范芸嘉看他把头发揉成鸡窝，忍不住笑了出来：“容青哥哥，你怎么睡到这个点？秘书说你请假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昨晚一整夜没睡。”
他声音有点哑，范芸嘉想起客厅烟灰缸里堆满的烟头，担忧道：“是不是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公司？还是家里？”
“都不是。”容青扯过被单，对她说：“你先出去一下，我换件衣服。”
范芸嘉笑着说：“干嘛呀，又不是没看过。”
容青没说话，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头发凌乱，脸上还有未醒的睡意，这样的他，范芸嘉见到过无数次，唯独今天，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扯了扯嘴角，按捺住心底某种呼之欲出的情绪，“好吧。”
范芸嘉走出房间，顺带关上门，脸上的笑意隐去，表情有点冷。
她的容青哥哥本质上是个很嗜睡的人，假期也经常会有睡到中午才醒的先例，但这几年，特别是接管容氏之后，他的性格变了很多，以前那些懒散的行为再也看不到，变得沉稳，冷静，大敌在前也岿然不动。
但他也是个很注重生活质量的人，至少绝不会无缘无故通宵，坐在客厅抽了一夜的烟，第二天宁可旷工也要睡觉。
范芸嘉坐在客厅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前方的挂钟，然后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放下手机，站起身。
容青已经换了衣服，一身宽松的休闲装，加上脸本来就长得清秀，不像个社会精英，倒像是个逃课去打游戏的不良少年，她诧异道：“你今天不去上班了？”
“不去了。”容青说着在餐桌上坐下来。
“哦，阿姨今天没来给你做早餐吗？”她问，“你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说完她往厨房里走，然而打开冰箱才发现里面竟然空空如也，她更加意外，对外面喊了一声：“冰箱里怎么什么都没有，你这几天在哪里吃的？”
“公司。”容青随口道。
“那我出去给你买点吧。”范芸嘉说。
“不用了，我不饿。”容青说，“你坐过来，我有点话想跟你说。”
范芸嘉心下一跳，坐到餐桌边，看着他。
容青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问：“什么味道？”
“啊？”范芸嘉愣了一下。
“你吃芒果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
范芸嘉表情顿时复杂起来：“没有，我芒果过敏。”
“那你这是？”
“跟人吵了一架，她泼了我一脸芒果味的奶茶。”范芸嘉笑笑，“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过来了。”
容青眸光一闪，也没有问她是谁，反而换了个话题：“婚礼的事情……”
“容青哥哥，你不会是想反悔吧？”范芸嘉笑着打断他，脸色却已经古怪起来。
“我只是想推迟一段时间。”他说。
“为什么？”范芸嘉不太淡定地咬了咬唇，“你难道不希望我们能够早一点……”
“芸嘉。”容青打断她，“这件事情不能急，你现在表现得太过着急，对你反而不是好事。”
范芸嘉轻轻摇头：“容青哥哥，不是我着急，而是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敷衍我，这件事情不是我们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约定好的吗，为什么现在你突然会变得这么犹豫不决了呢？”
容青避开她锐利的目光，脸上隐隐有一丝忧虑浮现。
“容青哥哥，你能告诉我，你昨天晚上去了哪里吗？”范芸嘉话锋一转，突然问道。
“我在家。”
“什么时候你连我都要骗了呢？”范芸嘉伤心地看着他，“你从来没有对我撒过谎，容青哥哥，你真的变了。”
“……”
“你昨天晚上出去了对不对？”范芸嘉刚问出这句话，她的手机就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而后脸色一变，脱口道：“你去找了陆悠茗，你一整晚都跟她在一起？”
她这句话一出来，容青的表情也变了，原本柔和的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你找人跟踪我？”
“我……”范芸嘉也在后悔自己太冲动，她在人前表现得在大方得体，在容青面前却始终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被他一吼，眼睛立马红了：“容青哥哥，你别这样，我不是故意的。”
容青刚想说话，手机上也跳出一条消息，他划开，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面，也没避讳，直接拿给范芸嘉看：“这是怎么回事？”
上面是上午在奶茶店时，她被顾茗伽泼了一脸奶茶的照片。
说来也奇怪，明明被泼的人是她，但无论是照片上顾茗伽苍白的脸，还是容青责问的眼神，都让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坏人。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我去邀请她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这有错吗？”
“你不该那么做。”容青的脸色瞬间沉下来，“她跟这件事，以及你，都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牵扯上她？”
范芸嘉：“我做错了？我只不过是去递张喜帖，也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是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难堪，你现在居然还护着她？”
容青：“你为什么要去给她递请帖？”
“因为我不想让她再离你那么近！容青哥哥，我从来没有质问过你她是谁，因为我相信你，相信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可是现在，我真的好害怕……容青哥哥，你不该这么对我，我只剩下你了，除了你，我都不知道该去相信谁！”范芸嘉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
女孩子也太容易哭了。
容青看着哭泣不止的范芸嘉，脑子里不合时宜地冒出这句话。
谈不上心疼，甚至有点烦躁，他抓了抓头发，没有出声安慰。
空气沉默了一小会，他才淡淡开口：“芸嘉，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报仇。”范芸嘉哽咽着，眼神却莫名有种锋利的感觉，“也想要你。”
“容青哥哥，我想要你一辈子陪着我。”她说着，慢慢直起腰，用手撑着餐桌，朝容青倾身过去，想去亲吻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