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陌寒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屋子。
他走后，兮蔚叫来莞春，莞春一脸愁容，闷不做声地低着头。
“让他去找世楼吧。”兮蔚的心狠狠颤抖着，她伏在小几上，将头埋在臂弯之间。
“是。”莞春轻声应了，“主子有话要对江福晋说吗。”
“该说的我都说了，她不信，我无能为力，”兮蔚抬头的瞬间，双目通红，“莞春，你说……这究竟是对是错。”
莞春摇头道，“奴婢不知。”
兮蔚明白莞春对苏陌寒的情谊，让莞春去看这一切，未免对她而言太过残忍，“罢了，让水月去吧。”
“奴婢愿意带苏太医去，”莞春轻轻笑道，“请主子成全。”
兮蔚一怔，“我不想让你看到那些，莞春，有些事永远不知道的好。”
“奴婢明白主子的心意，可若不是亲眼所见，奴婢不会死心。”
兮蔚听她这么说，她只好点头，让莞春带苏陌寒去见江世楼。
“多谢主子成全。”莞春跪下对她行了大礼，兮蔚瞧着她，沉默了一会，“这人世间的错过，每日都在上演。”
兮蔚不知看向何处，无奈的叹息着。
莞春领着苏陌寒到了江世楼所在的客栈，她指着屋里，“江福晋在里面。”
苏陌寒神情凝重，仿佛一夜之间苍老许多，他对莞春说了声多谢，便敲了敲门。
“谁？”里面发出警惕的声音，莞春轻声应道，“是奴婢，奴婢受年福晋之命，带苏太医来为江福晋看病。”
屋里沉默了一阵，才道，“进来吧。”
莞春推门而入，见到江世楼蜷缩在床榻上，她脸色难看至极，头发凌乱，坐在那一动不动。
苏陌寒进去后，莞春便出去守在门口，屋子里剩下他们两个人。
江世楼缓缓地抬起头来，双目无神，一丝浅淡而幽怨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怎么才来？我等了你好久。”
为了等到他，为了让自己心死，她等了好久好久。
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江世楼水眸微红，一言不发地望着他，那一抹淡漠清冷的身影，深深地印在她的眼眸中。
苏陌寒杵在原地，恍惚间，他忘了行礼，忘了该如何开口。
“我替兮蔚来劝你回去。”
他的声音冰冷无情，连目光都是冷冽的，“我都知道了。”
她怔了怔，侧过头去，薄唇被皓齿紧咬着，“然后呢？”
“承蒙江福晋厚爱，”他一字一字地道，“只是我的心里……早已另有他人。”
每个字像针一般扎在她的心尖处，字字诛心，她痛不欲生地抬着头，强颜欢笑道，“我明白，是兮蔚姐姐。”
他看她的目光，望着她的眼神，江世楼哪能不明白呢，“谢谢你告诉我，让我死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幻想了。”
苏陌寒只觉心底被狠狠刺痛，他永远忘不了此时的江世楼，她将自己折腾的如此浪别，爱他爱的如此心力交瘁，她的眼神透着绝望和辛酸，他只觉自己懦弱无能，竟连承认喜欢她的勇气都没有。
“这一生，我对她的情谊……都藏在心里了，永远不会改变。”
苏陌寒的声音很轻很轻，在她听来，他说的是兮蔚，而对他而言，他想说的是她江世楼。
她哭了起来。
大口大口的吸着气，哭的像个孩子，她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嚎啕大哭，那哭声撕心裂肺，“我以为……”
她以为她能反抗的了命运，但最终反抗不了任何人。
哪怕她不是胤禛的侧附近，哪怕她不是江家的女儿，他也不会爱上她，因为他的心里，只有兮蔚。
是不是只有兮蔚。
她哭的如此绝望，恨不得将自己的情谊毫无保留的哭出来。
她跳下榻，赤着脚朝他走了几步，走到苏陌寒面前。
她颤抖的双手极尽全力的握着他，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我情愿你骗我，我愿意等，哪怕这一辈子我都愿意！”
苏陌寒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怎么能骗她？他怎么能这样无情的辜负了她？他险些就要说出真相了！可是，他不能！他绝对不能！
苏陌寒抽出手来，恭敬地拱手道，“江福晋的厚爱，微臣愧不敢当。”
仅仅几个字，让江世楼的脸色苍白的厉害，她浑身颤抖着，泪水滚滚落下，“我知道兮蔚姐姐是为我好，她说的我都明白，我劝我自己，忘记你吧，这一生一世，我不会和你有任何结果，甚至会连累你，连累身边的人，但是我……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
“太难了……我真的做不到啊……”
她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苏陌寒险些走上前，他始终纹丝不动，一句话不说，任由她哭得像个孩子。
他不能心软，绝对不能！
他只能离开她，毫不犹豫的离开，只有离开了，她才会忘记他。
既然不能一生相守，只求她一世安稳。
苏陌寒缓缓地转过身去，世楼见他要走，上前了几步欲抓住他，他的锦袖从她的指尖滑落，悄然无踪。
她的身子不禁向前倾倒，用力的攥着他的袖口，险些踉跄摔下。
苏陌寒没有回头，他停下脚步，“若江福晋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别……”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你走了，我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是啊，他这一走，他不会再见她了。
再也不会了。
可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见与不见，都是命数，江福晋何必强求。”苏陌寒叹了口气，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她一眼，怕看了这一眼，便再也无法放过自己。
“我不信命，从来都不信。”
苏陌寒往前走了几步，将袖口从她的手中抽离开，他提步欲走，“我该说的都说了，无论你做何事，我都不会为了你背弃自己。”
“你爱她，所以你愿意为她倾其所有……”江世楼喃喃道，她还没说完，他已然出去了。
“是，我愿意……”
他最后的声音随着他的身影一起消失不见，她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