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推脱逃避的举动,立刻瓦解了其他护院的防线,又有两个也收弓走人,余下的多呆了少顷,纷纷循着同僚的脚印走。
不一会屋顶上就只剩下了相里玉和轩辕烈。
轩辕烈揽着相里玉的纤腰,小心翼翼地顺着护院们走过的屋脊,在蒲建仁的眼皮子底下一小步一小步的离开了。
蒲建仁仰天长叹,忽而,他眼珠子一转。小跑着回到屋内,唤了两个青壮家仆出来,在屋檐下挂上两个灯笼。
一盏茶功夫后。
蒲建仁开始急得里像热锅上蚂蚁,他背着双手在厅堂上转圈圈,那灯笼中的灯芯有独特的味道,是他家主子和他联络的信号。
可,他的主子怎么还不出现?
蒲建仁等得心慌,忍不住走到灯笼下,翘首以盼。
不知什么时候,天际的一弯冷月躲过了厚重的云层,为琉璃城披上一层清粼粼的银衫。街道上,不见一个人影。
“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分拨开月色,若不细听并不会察觉,然而在声歇的同一刻,蒲建仁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只见他双手捂住裆部,血从跨间流出,以惊心动魄的速度湿透了他的裤子。
蒲建仁的意识,突然混乱惊恐起来,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绳被慢慢收紧,扭着他的神经,绞得他痛不欲生。
纸折的小鹤如雪,从暗沉沉的天上飘落下来,翩翩飘飞着旋着蒲建仁绕,直到他的神志晕厥,身体萎倒着倚靠在大门上。
天光微亮。
在蒲建仁的头顶屋瓦上,立着一个挺拔修长的人影。白衣被夜风轻轻吹开,在雪一般的纸鹤中如一个遗世独立的冰雕。
堪堪伤琉璃城的禁锢神灵,风如月。
他的神色淡若浮冰,骨节纤长的手指如玉,不疾不徐地摇着一把纸扇,每摇一下,便有若干小纸鹤飘飘而出。
“若非我不能杀人……你用那般残忍的手段,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你罔生为人,既然你不想要后代,那么以后,你都不用要了。”
风如月缓缓收了扇子,漫天纸鹤随之失去踪迹。
他侧首,看着片刻前相里玉和轩辕烈离去的方向,神色里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情愫。他黯然片刻,一身白衣渐渐融于夜色。
话说相里玉和轩辕烈二人双双回到了城主府的大门前。。
相里玉脚一着地,在推开轩辕烈的下一刻,她淡淡说道,“城主可愿意保证,不跟任何人提起今晚的事?”
“有点难度!”轩辕烈若有所思地看着相里玉。
他可不相信她纯属是去打破一个缸的,但又确实不知道她是为什么,在回来路上,他已考虑去问问风如月。
“城主莫非忘记了我在你身上下过毒?”相里玉面无表情地飘一眼轩辕烈,冷冷道,“今晚这件事,若有第三人知道,我便会提前引发你身上的毒。”
“玉儿,你开玩笑呢,你那日给我吃的分明的糖果果,入口甘甜还带着一点清清凉凉,怎么可能是毒药,再说,玉儿你不会忍心看我受苦的。”
“我是巫人!”相里玉眸光微转,给这个因为自己说出的四个字,而终于露出狐疑的男子加上压力,“为了复国,什么事我都能做到出来!”
相里玉一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轩辕烈默默看着相里玉推开她家的大门,在自己的视线里消失,漂亮瞳眸里渐渐涌上一阵阴霾。
良久。
有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天际极其缓慢地出现了一轮凉凉的月。
轩辕烈抬起头,冷冷清辉中,有云层层叠叠,以人眼可见的速度飘动变幻。
“风推云动,亘古不变,唉,真的是要出事了吗?”一句绕在喉间的谓叹,漾在朦胧的月色里。
——
“嘭!”
青莲从床上坐起,一抹额头,满手冷汗,掀开被子,床被上皆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丝丝麻麻的痛楚从身上的每一道伤口上传入脑子,体内炙如热炉,四肢却冰冷无温。
她勉强挪腿,顿如万蚁噬心,张嘴用力喘着气。努力盘膝,双手捻着古老的手势,想要调丹田真气以低于痛楚。
却不料,真气刚起,宛如有星火落在枯草上,顿起惊天大火。体内如有无数只被烧红了的铁刺猬滚扎而过。
身体好像就要变成火海。
青莲意识朦胧地想起,自从知道巫皇要和女祭及神族护法们决战后,她便暗中按照巫后留下的方法修炼巫蛊之术。
谁料刚有点成效,她却怀孕了,顾及到胎儿,修炼进程及其缓慢,导致她完全来不及帮上巫皇。
巫皇之所以能延一口气,完全是因为巫皇体内有一只刚刚养着的命蛊,因为青莲蛊术不精,那蛊须以人的精血为食。
这样的施蛊者青莲,身上自然是血煞之气浓重。
青莲被卷到空邙山的乩台去,那乩台有刮肉削骨的强悍力量,若不是相里玉和轩辕烈出现的及时,她只怕早已成一堆碎骨。
即便如此,青莲此刻的伤,亦让她现在吃尽了苦头。
青莲慢慢拭去身上的血,恶狠狠地低咒,“轩辕烈,我今日所受的痛苦,总有一天我要你加倍偿还!”
窗户纸上突然有人影一晃。
青莲立即从枕头地下掏出一把匕首。
相里玉站在青莲的房门前,她咬着下唇,刚才她听到青莲极力隐忍着说痛哼,想到白天青莲胳膊上的纵横交错的伤痕,她的眸底免不了有些泪光。
相里玉后悔自己白天走得强硬,导致现在不敢贸然进去,可她又担心青莲出事,如此踌躇彷徨,好久没有动作。
里面没了声音,相里玉尖着耳朵,愣是不知青莲睡着还是痛晕了。
相里玉立在原地犹豫,门吱呀一声开了。霍然抬头,却见青莲站在门内,平静地看着她。
相里玉松了一口气,瞥眼瞧见青莲握在手中的匕首,赶紧进门出手去夺下,接着搀住青莲,“姐姐小心,不要伤到自己。”
“还给我吧,”青莲简单地说了一句,朝相里玉伸出手。
相里玉刚把匕首交给青莲,青莲却身子一软。
相里玉眼疾手更快,立刻把自己的身体移到青莲身后当盾牌,“姐姐怎么了?”
青莲恍恍惚惚地看一下相里玉,伸手抱紧了她,像个小孩子般哭了起来,“厚泽,厚泽,我终于看见你了,厚泽……”
相里玉没有说话,只搀着青莲在床上坐下,伸手去给她把脉。
相里玉见过青莲用法力,当时被哥哥还活着的消息惊喜到,如今细想,她担心青莲会在她自己体内用什么蛊。
青莲大力挥开她的触碰,“我……我好像……中了毒,你……别被……感染上……”
相里玉轻轻道,“不会,你的状态不是中毒,像是伤口感染。”说话间,她的手有意无意地放在青莲的后颈,以手变刀,稍稍举起,利落劈下。
青莲头一软,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