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烈飞掠进去,距离太短他的冲击却太急,使得他的身形在半空里拉出一条艳丽红线。
而在那红线还未到达官印上方的前一个刹那,相里玉掌心的厉光,已齐刷刷切断了女子被官印咬住的身体。
“滋!”
血光在淡淡光影里喷溅而出,又拨水般罩落。
眼看,女子就要被自己的血洒灌。
轩辕烈二话不说便转变了招式。
“嚓!”
艳色在明亮阳光下耀出一道瑰丽的虹彩,只一霎便掠出了屋子,血色啪啦啪啦落下,盖过了女子片刻前横躺着的地界。
而本来站在门槛外的相里玉,却突然飞身掠进了厅堂内。
身形带着浅浅淡淡的阳光,两只脚如巨钳一般,落在张着四方大嘴四下寻找啃咬目标的官印两边,夹住、飞转、踢出、狠踹!
每一下人体和官印的接触,一碰即离,一离开,官印的坚硬质地便见大面积的凹陷碎裂,直至被踹飞撞到墙壁上,镶进去,深入墙体五分。
官印居然在墙体里动了动,一个原地急急旋转,竟是准备遁进去逃跑。
相里玉双手一展,十指指尖暴涨万丈光芒,成一张巨大的光网透进墙体,收手的时候,只见一个残破不堪的官印,如一只没有手脚的虫子一样,在光网里扑腾。
相里玉脚不沾地,半空里转向,直直飞出了厅堂。
庭院里,被轩辕烈救下的女子,无神地看着被相里玉抓捕住的官印,紧接着,她的眼珠子定在一个方向,一种仇恨在她失去神采的眼里迸裂出来,喉咙咕嘟咕嘟了几下,愣是没发出一个音,就那么死死瞪大着眼,咽了气。
相里玉顺着女子的视线望去,出现的堪堪是趴在铁牛背上四肢脱力的胡岳成。她冷冷勾唇,掌心微动,当着胡岳成的面,把光网里的官印碾碎成粉。
然后,在场的人,皆看见胡岳成打了鸡血一样把铁牛推倒,疯了一般朝地上的那一堆石屑扑过去,双手颤巍巍地捧起,然后像死了亲爹一样仰天长嚎。
相里玉伸指,点在胡岳成的头心穴上,眉梢挑起的冰冷,让轩辕烈看了也不禁心透一凉。
“胡参将,本公子看你如此不择手段想升官,过于辛苦了些,让我送你一程!”相里玉言罢,指腹一点亮芒就要射入。
那一刹那,胡岳成恍如被什么附体了一半,身体突然全部趴地,以指尖略略触碰到相里玉的脚,“相里公子神通广大,可一定要救救我的家人,救救我的夫人和孩子……”
“停!”相里玉声音不大,却自有一股刺进骨髓的寒气,逼阻了胡岳成不知真假不顾形象的哭嚎。而那一个字后,她的目光看向刚刚被轩辕烈抢出来的那半截女子尸身,突然呆滞。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见到两条鲜活的生命,被妖物吸干阳气而亡的场面。
相里玉内心被女子双眼里的恨意和无助,狠狠重击了一下。这两条生命是无辜的,她们与其他恶人不同,她们手无缚鸡之力,她们对他人构不成任何伤害和威胁。
强者,若不能保护弱小,何用?
琴帝二十年正月二十八日,相里玉进入丰水城的第九天,因为两个脆弱无辜生命的惨死,她摒弃了之前对凡人生命的厌嫌之心,决定尽全力,能救一个是一个!
在相里玉这一番深思的时间里,轩辕烈的注意力虽然在她身上,但眼角余光瞥见了静悄悄循着原路离开的铁牛。
轩辕烈心下奇怪,他和相里玉不同,他深知凡人都是事儿精,却又觉得铁牛不过一个孩子,于是仍然松懈。
且说铁牛回到相里玉的小院里,发现了那一滩血怨,血怨也因为感受到相同的黑暗气息,而迅速沾附上铁牛的肌肤,钻进铁牛体内,就此神不知鬼不觉地给铁牛,注入了第一道黑暗力量。
孩子的心一旦被埋下仇恨的种子,他的成长便会就此打住,他的认知他的观念,俱会停顿在那一幕幕刺激他的场景,并,成为某种被他自己确定并坚守的信念。
相里玉和轩辕烈若知道自己收留的这个孩子,将来会造成那样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那么今日,他们一定不会因一时善念,留下这么大一个祸害。
然而,谁都不是先知,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谁都无法预知。亦或者,是天下人欠谨守本分却被灭口的铁家,一个公道。
于是,铁牛的成长和强大,乃至后来的黑化,成了必然。
胡府前庭院里。
胡岳成维持那个四肢摊开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已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怀疑相里玉和轩辕烈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偷眼看的时候,相里玉说话了。
“胡参将,我来了这么多天,怎还没到你们菩萨见客的日子?”
“公子问的刚好,今日午后便是,”胡岳成没敢动,说话时,呼吸里都是灰尘。
“午后!”相里玉一边冷冷说着,一边迈步准备回到别院去,“时辰到了,胡参记得唤我同去!”她特意强调了同去。
轩辕烈随即跟上,二人刚走两步,正面碰上从别院过来的铁牛。
“公子,”铁牛垂手低头,谨立一旁。
相里玉并未作答,快步走过,突然,心头一跳,铁牛身上似乎有一股奇异磁力在吸引着她的注意,她脚步下意识地缓了一缓,略略回头,却见瘦弱少年安安静静,并无半点异样。
轩辕烈也察觉到了相里玉情绪上的微妙波动,他紧走两步,与她并行,关心询问,“玉儿,怎么了?”
相里玉把目光从铁牛身上收回来,摇摇头,皱眉,揉揉眉心,“没事,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
轩辕烈愣了愣,休息?现在的相里玉还需要每夜休息?他下意识回头看一眼铁牛,却见少年半跪在胡岳成面前,乖巧地听着胡岳成把院子和厅堂弄干净的吩咐。
相里玉回到别院的室内,取出那一块手绢递给轩辕烈,“轩辕烈,你闻闻看这是什么味道。”
轩辕烈伸手,还未触碰到,手就缩回去并捂住自己的口鼻,满眼嫌弃,“玉儿,你哪里弄来这么一块都是鼠釉味的东西,恶心的很。”
鼠釉味?
相里玉不紧不慢地折好,收进随身袖囊里,这才双手支在床沿上,看着轩辕烈,继续道,“依你看,兔子身上会不会有鼠釉味?”
轩辕烈挑眉,眼睛微微弯起一抹似笑非笑,“哦……我知道了,你是……”
相里玉拿眼瞪住他,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字“不要继续说下去。”
轩辕烈扭了个腰肢就势坐到相里玉身边,抛了个骚气十足的媚眼,边说边逼近,“我知道了,玉儿是怜我为你守身如玉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