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里玉却只是微微蹙着眉尖，面色淡定。
“你让开！”她扬扬眉，示意挡在自己面前的轩辕烈，“站到我身后去！”
“玉儿！”轩辕烈被那样不容置疑的语气镇住，只觉得此刻的相里玉胸有成竹至霸道，他身不由己地乖乖照办，目中的爱慕第一次被钦佩替代。
相里玉的神色凝重起来，“轩辕烈，你要想办法打开洞口，不碰触这里面的任何地方，也就是说，想出去只能使用蛮力！”
轩辕烈难得地皱起了眉头，他刚才已经亲眼看见相里玉的蛮力攻袭毫无效果，以他的心性，才不会听她的话做那种蛮冲蛮撞的蠢事，他开始就着微弱荧光，四下里搜索。
相里玉回头，看穿了轩辕烈的意图，她的神色严肃凛冽起来。
“轩辕烈，我们现在面对是，是蛇蛊之中最厉害的母卵，只要你被它们的一滴血溅到，你就有可能被种下蛇蛊，成为蛊盅！当然，你要有意愿成为蛊盅，我也没有意见！”
“好！我知道了！”轩辕烈虽不是蛇蛊母卵究竟有多可怕，但他感应到相里玉言语里克制着的怒气，当即放弃其他想法，或许她是错的，不过，只要是她要求的，他便去做！
相里玉飞身，掠到离轩辕烈远、离蛇群近的位置上，凝神不动，静静等待蛇群靠近。
忽然，有微凉的东西滑过她的脚面。
那一霎，她收脚，一个鞋尖踢挑踩踏而下。
“滋吱！”
一股液体随着诡异的声音喷溅而起，腥臭甜糜的味道迅速在呼吸间散开。
血喷溅在相里玉白色的衣裳上，无声无息穿出些星星点点的破洞，比白衣更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却，完好无损。
蛇群居然有自主意识般被震慑到人，最前面的一圈不约而同止住前进，后面来不及收被强制停下，惯性作用下，激起来一层层极为可怖的浪花一般的滚蛇波纹。
相里玉不敢大意，与如此庞大的蛇群对峙，她也是第一次。但是她不能露出半点怯色，蛇蛊伤不了她分毫，对轩辕烈却是致命的。
她把全部元力蓄在双掌上，每一根手指都弥上了力量。
对峙里，有蛇不着痕迹蠕动，相里玉装作无视，继而在蛇偷偷爬动出寸余的霎那，她一指劲力过去，毫不留情地把它们的七寸震烂。
藏青色的胆汁混杂着腥味血色，喷湿雾气，变成一滴一滴浑浊的水珠溅落。
“滋滋”声不绝于耳。
水珠落溅到的地面墙壁，宛如被滚烫的火花灼烧，黑烟四起，不见湿痕。
蛇群蠕动着，退后好几尺。
轩辕烈确定相里玉足以应付，自己便也拉开架势，蓄全劲于右臂，翻掌向上击出。
“嘣！”
一声木头断裂的脆响，木屑纷纷扬扬从轩辕烈头顶掉落。
橘黄色的光线立刻洒了下来。
“玉儿，出口开了，快！”轩辕烈大喜，飞掠过去一把抓住相里玉的手，就往洞口撤。
手心一阵刺痛。
轩辕烈惊讶地抽回手，只见几点血迹迅速和他的肌肤融为一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邪门……昏沉模糊里，他见到相里玉伸出手揽住他的腰，一个优美的直跃，到了洞口下。
她摸出一粒带着花纹的蜡丸，在飞出洞口前，蓄力于上，直直射出。
蜡丸在空气中旋着转着，飞入蛇群里。
一阵刺目的火光在蛇群里轰开。
地道里响起“唧唧吱吱”的凄厉叫声，腥臭味裹着雾气，铺天盖地卷了过来。
在雾气到达之前，相里玉已飞身而起。
橘黄的光从女子的头顶洒落，她扬起脸，循着光亮而去，小巧挺翘的琼鼻下，细细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而那双英气逼人的黛眉之间深深柠转出一个皱褶。
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她的眉褶，在手快要触摸到她的时候，他的心脏忽然一阵紧缩，继而麻木盖过了一切，眼前一黑，他的世界陷入了黑暗。
在相里玉和轩辕烈困于地道内的时候，丰水城里正发生着一场史无前例的混乱。
铁牛坐在谦王府的大门口，他的左手放在门内，眼睛直直看着被姚将军阻挡在，五丈开外的愤怒的百姓们。人眼可见的黑红色血丝从谦王府内游蛇般向铁牛的手掌心聚集。
如那日相里玉在湘妃阁的情形一样。
这一次，血怨聚拢的对象，换成了铁牛。
相里玉是自己没有察觉。
铁牛是蓄意为之。
“老子们就要出城去，谁敢拦阻，我们就杀了谁！”一个壮年汉子挥舞着一般锋亮的菜刀，眼睛血红声音粗嘎，“我们是饲蛊了怎么的？我们又没有伤害别人，凭什么就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王大哥，你冷静点，我们好好和将军说话，”一个略带丝绸音质的女子声音说道，似是试图让处于暴怒边缘的男人冷静下来。
“将军是明事理的人，城主和胡参将无缘无故失踪，那么多将士死于非命，凶手是谁都不知道……将军……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大家留在这里送死的！”
但凡有点脑子的，皆能听出女子这看似是说服王大牛的言语，实则是在明晃晃的挑拨。
“什么狗屁将军，他的本事只对我们老百姓用，”男子果然越发愤怒，嘶开的嗓子叫骂，“姚振你今天要不放老子们出去，老子就是拼着一个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王大牛，你可千万别太嚣张！”姚振洪亮的声音响起，语气沉重且威严，“我姚某麾下一千将士，在进城不到一个昼夜的时间里，无缘无故惨死。别说是你王大牛，就是整个丰水城，我都照杀不误！”
“乡亲们，听见了吧，姚振他奶奶的就是个欺压良善的恶徒！他没本事抓凶手，尽欺压我们老百姓！”王大牛目露怯色，态度却越发凶扈，手中菜刀高高举起，如旗帜般挥舞，“乡亲们，我们跟他们拼了！”
百姓中开始有人附和。
“就是！谦王爷全家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不去抓捕凶手，反来为难百姓，算什么将军！”
“凶手没有抓到，我们留在城里早晚也是个死，不如大家拼了！”
眼看百姓在王大牛的言语挑唆下，群情激愤，场面即将失控，姚振怒了。
“唰！”
宝剑出鞘，发出一声锋利绵长的清吟。
剑尖直指王大牛的咽喉。
“王大牛，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你！”姚振声沉丹田，环视众人，虎眉凝聚着属于十万大军主帅的威严，“实话告诉你们，皇上圣谕早已下达，半个月前，你们的命已被划进死亡名单，只要我一声令下，城外大军随时可以进来送你们上路！”
姚振佩刀盔甲，浑身上下无不透着他将军身份的悍然骁勇。
王大牛怒气顿滞，他当然知道姚振不是随便说说，虽然他闹得凶，但他是自以为自己有菩萨仗持，他所有行为是替天行道。
饶是如此，面对寒光闪闪的刀尖，王大牛终究没有勇气再闹，收了菜刀，缩进人群里去了。
寂，恍若墓场。
谁也没有去注意那个虚弱倚靠在谦王府门棂上的少年。
少年邪邪勾唇，露出一丝不属于人类的阴邪残忍。
血丝已全部被他吸尽，他收回手，略略低头，旁若无人仔仔细细地端详打量着自己的掌心。
忽然，他耳尖微微一动，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动静。
他稍稍侧头，带着黑暗气息的眼眸，穿越不远的距离和那一扇半掩的密室门，窥见了那两条刚刚从秘道里，飞掠出来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