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泠泠还有一步就要走出大门口时,顾大娘推门出来,叫住了她。
顾大娘脸色阴沉沉的,很不好看。走到近前,什么缘由也没有问,劈头盖脸便道:“你这孩子,找你大伯之前,怎的不晓得与人商量一下呢?”
顾泠泠莞尔的一勾唇,“这事有什么好商量的?”
“你说你,怎的就这么让人不省心呢?大娃是中毒了,这不都好了吗?你找你大伯做什么,要为谁做主?你做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看待顾家沟?”一连串的问题,连珠带炮的从顾大娘嘴里说出来,中间连停顿都没有停顿过。
顾泠泠对顾大娘的印象一直是温婉的可亲的,像这样的疾言厉色,还是第一次。顾泠泠不觉有些好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
“大娘,大娃现在是没事了,可是大娘能保证他明天没事,后天没事,以后都没有事吗?”顾泠泠直视着她的双眼,尖锐的问道。
顾大娘被问得哑了口,好久才底气不足的答道:“这一次只是个意外……”
“只是个意外?这个意外在十几年前就曾发生过,当时福婆家二十多口人都因这个意外失了性命!”顾泠泠怒声道。
名声,去特么的名声!
顾泠泠怒的一脚踹到了围栏上,吓得顾大娘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悸的看着她。
“大娘!”顾长安从屋里冲出来,扶住顾大娘,双眼阴戾的看向顾泠泠,“你说这么多,都是在为你的报复找借口!顾承不就是这下场吗?赵婶就是说了你几句,顾承就被你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我们去唐阳镇揭发你,被你大伯拦住,结果大娃就出了事。顾泠泠,你敢说这一切不是你做的吗?你敢说你不是在找机会报复吗?”
顾泠泠上前两步,对着他咧嘴一笑,“对,我就是报复,你可当心些,我要报复的第一个对象就是你!”
与人为善,善不得终,那就为恶吧。
顾泠泠转身出了大门,去了顾朋远家。
身后,顾长安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几经变化后,最终化为一片狠戾。
顾朋远家里,大夫亲自院子里熬着药,清中带苦的药香味极远的地方都能闻到。顾泠泠在大门口停下脚步,狠吸了一口气,平复下心底翻腾的情绪后,才推门走了进去。
“泠泠来了。”李氏看到顾泠泠,热情的迎了上来。
“几个孩子都没事了吧?”顾泠泠问道。
“没事了。”李氏看了眼熬药的大夫,陪同她一起进了屋。
屋里,三个孩子团团坐在地上的草席上玩闹着,除了脸色苍白些外,已经没有大碍。逗了三个孩子一会儿,顾泠泠便出了屋,李氏跟在她的身后,欲言双止。
顾泠泠抬眼望着天上的太阳,“李婶也想要劝我不要再查下去吗?”
“没有。”李氏脱口而出。
顾泠泠收回目光看向她。
李氏看着炉子上的瓦罐,看着那氤氲的热气袅袅绕绕飘散远去,许轻,才慢慢的说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到现在心都还提在嗓子眼里不敢落下。只要一想到大娃几个中毒不醒的样子,我就一阵一阵的后怕,后怕昨天要是没有泠泠你,恐怕他们几个已经没了。”
“事情不落到自己头上,永远不知道其中的苦与怕。”李氏回过头来,看着顾泠泠,脸上神色又冷又恨,“顾家沟的名声关我什么事,我只要我的孩子平平安安的活着!说我自私也好,无情也好,敢对我的孩子下手,就是毁了顾家沟又如何?”
这是被吓到了,顾泠泠安慰道:“李婶不用担心,我既然出手了,就绝不会半途而废。”
李氏点点头。
不管顾泠泠的初衷是什么,只要抓到凶手就行。
“你大伯派来的人在娘的院子里,我就不跟你过去了。”没有抓到凶手之前,李氏哪里也不敢去。
顾泠泠表示理解的又宽慰了她几句后,便去了程氏那里。
程氏的院子在顾朋远家的后边,顾泠泠才绕过去,郑文骥派来查案的人正好推门出来。
为首的人叫江升,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身材瘦小,但双眸尖锐、炯炯有神。见到顾泠泠,他手一挥,其余五人立即四散着离去。
“泠泠小姐。”江升走过来,“小的有几个疑问想要问泠泠小姐,不知泠泠小姐可否行个方便?”
顾泠泠点头。
“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村外。”朝顾泠泠身后看了眼,江升抬脚脚村外走去,方向正好是福婆在村外落脚的地方。
出了村子,在靠近福婆所住的土山还有一定距离时,江升停了下来,转身看着顾泠泠,脸上一直端着的神色松软下来,“你大伯本来是要多派人来的,但是你家里住的贵人说不用,这才派了我们几个过来。你大伯让我跟你解释一声,叫你不要多心。”
“本来是有些担心的,看到江伯后,就不担心了。”顾泠泠老实道。
江升是大伯的绝对心腹,大伯将他派来,就证明这件事他也是十分上心的。知道大伯上心,那顾泠泠做起事来,便再没了后顾之忧。
“整件事的过程,你仔细跟我说一遍。”解释清楚后,江升也不再废话,直接拐入正题。
顾泠泠整理了一下语言后,将几个孩子中毒,还有小周婶和顾水生等人说过的话都一一讲述了一遍。讲述过程中,江升都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她讲完后,才提出了几个疑惑点,“按照你的讲述,程氏若真与当年福婆一家的命案有关,那她应该知道顾朋远院子里的花树是夹竹桃才对。且,大娃是她的孙子,大娃出事,凶手是谁,她也该知道。可我先前问她大娃中毒经过时,她却一个字也不肯说,逼得急了,也只说不知道不清楚。”
“她不肯说就对了,她越不肯说不就越能证明她与当年福婆一家的命案有关吗?”顾泠泠躬身拔了根狗尾草,指尖从毛绒绒的草尾巴划过,草屑纷纷扬扬落下。
福婆一家二十多口人命,绝不可能是一人所为。程氏不说,无非是害怕说了后,遭到排挤或是报复。但她不说,除了给查案增加一些难度外,也未尝不是一个突破口!
江升认同的点点头,“看来你已经想到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