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正了正身体，目光灼灼，对苏大娘说道：
“大娘，如果您仅仅是把我姐姐当成一个普通的绣娘，那就太低估她的价值了。”
“你姐姐自然不是普通的绣娘，她的技艺高超，这一点我承认。”苏大娘回道。
“不，我姐姐能创造的价值远不止于此。”李曦自信道。
苏大娘一听，来了兴趣：“还有什么其他的价值？”
李曦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
“苏大娘，我听说这毓秀坊有个习俗，每年到了一定的日子，各地的分店都会上交京城一批最好的绣样，京城的老板师傅们来评比，被评选出来最好的绣工，今年京城从那家分店购入的比例就会增加，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咱们石水镇的毓秀坊虽然算不上最好的，但是拿个中等还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京城毓秀坊从分店拿货，要的量很大，就算你姐姐不眠不休，也不可能一个人做出那么多同等质量的刺绣，毕竟其他绣娘的绣工还达不到你姐姐的水平。”
苏大娘答道，她还没有猜出来李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曦就是等她说这句话，顿时运筹帷幄：
“苏大娘，我说的便是这件事。我姐姐绣工出众，不仅是因为她的天赋，更是因为她多年来的潜心研究，若是能让我姐姐培训你这里的绣娘，一起开课一起指导，大家的水平一起提高，那样不管京城要多少货，我们都能交上！”
苏大娘闻言，眼前一亮，李曦知道有戏，便乘胜追击：
“况且，大娘，我看您也并不甘心屈居于这小小的石水镇，石水镇并不算多么富足的地方，但是您却有办法在这里将毓秀坊的业绩做得那么好，甚至连很多附近的镇上的富户都喜欢来这里买刺绣，您的经商能力，有目共睹。我想，您也不想每次评比，都仅仅是一个中等的结果吧。”
苏大娘眸色一冷，深深的看了李曦一眼。
眼前这个女孩儿一身素雅的打扮，身形脸颊都有些消瘦，眼睛却是炯炯有神，看似单纯无害的眼神中，却藏着连她也看不出来的东西，但是，这个女孩儿却说中了她的心事。
石水镇的富户并不多，但是她坚持要把分店开在这里，是看中了这里自然环境广袤，附近城镇又多，有发展的潜力。
石水镇的毓秀坊开了十年，成绩并不比那些大城镇的分店差，她的经商能力不可谓不强。
但是她的目标是京城掌柜的位置，虽然她是一介妇人，虽然她已经不是二八芳华的年纪，但是她依然想在这个女人需要依附男人才能生存的世界里闯出自己的天地！
这个女孩儿虽然是在跟她讲条件，但是她能看出来，这个女孩儿的野心不比她小，而自己在她这样的年纪里，恐怕还没有这样的心智。
李曦见苏大娘沉吟不语，但是眼神中已经出现了挣扎，又再加了一把火。
“大娘，合作对您来说风险更小，因为如果我姐姐成了这里的绣娘，万一有一天技艺倒退，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那您付给我姐姐工钱也是有风险的。但是如果我们是合作关系，您不需要提供任何成本，只需要为我们提供途径，您需要什么样的花样，便让我姐姐绣出来，然后再教给其他绣娘，这一笔单的收入我们分成结算，您没有后顾之忧，这样看来，更加划算。”
李曦的话打断了苏大娘最后的一点挣扎，她赞赏的抬起头看向李曦道：
“姑娘，小小年纪便有这样的头脑，真让我大开眼界。好！那就依姑娘所言，合作的具体内容，待会儿我叫上账房先生一起详谈，不过……”
苏大娘试探道：
“你真的不考虑来毓秀坊帮我吗？可以按照你说的那种合作方式，我给你分红。”
李曦笑笑，眼神温柔却坚定：
“多谢苏大娘好意，但我志不在此。”
李曦虽然有一些经商头脑，但那大多是之前在现代社会耳濡目染到的，但是她的兴趣并不是经商，她多赚钱也只是为了发家致富，搬离村子，远离奇葩亲戚，但是她最想做的还是行医救人。
毕竟她前世就是一个医生，虽然还没有转正，所以今世她坚持要拜徐正海为师，就是因为她想继续学医，完成她的梦想。
苏大娘见李曦坚持，也没有再劝她，只是心中觉得有些可惜，转念一想，以后两人开始合作，打交道的次数更多，未必李曦将来不会动心。
想到此处，苏大娘稍觉安慰，她叫来账房先生，仔细的和李曦谈起合作的具体条件。
李大妮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妹妹，惊觉这个妹妹似乎和从前大不一样，不仅面对城府极深的苏大娘应对自如，最好还让苏大娘对她提的条件妥协，虽然她们两个说的很多东西她都不太懂，但是她能确切的感受到一点，她的妹妹变了。
两人很快便谈妥了条件，最后决定，每做成一单，李大妮分到两成，前提是她要做出客户满意的绣样，还要教授其他的绣娘。
别小看这两成，毓秀坊的生意，最少一单也要几十两，多的几百上千两也是有的，这样看来，比李大妮做绣娘赚的要多的多。
两人谈完后，拒绝了苏大娘一起吃饭的邀请，把之前那二十条手帕送给了苏大娘，然后才离开了毓秀坊。
一路上，李大妮欲言又止。
李曦看出了她的疑惑，忙说道：
“姐，你是不是俺跟以前不一样了？”
李大妮点点头。
李曦说道：
“姐，俺这段时间在医馆当学徒，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这些啊，都是听那些找俺师傅看病的人说的，俺师傅有时候也会教俺点怎么和病人聊天啊这些东西。俺师傅真是个好人呢！”
李大妮听了，方才打消了一些怀疑，然后有些为难的说道：
“妹子，您真的觉得俺能行？你真的觉得……俺能教其他的绣娘？”
“姐，”李曦正色道，“俺不懂刺绣，俺要说你能，你肯定不信，但是苏大娘，那是在刺绣这个行业里做了多少年的人，她说你能，你还不信吗？”
李大妮一听，想想也有道理，心中顿时喜悦非常，而陈家的那些事，似乎要被她忘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