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叶蓁的情况了吗?”
苏幕言仰望空中朝他们飞来的纸鹤,面色焦急道:“如今玉门关内除了凌仙宗极其附属宗门还有你们如意坊的弟子,所有的玄门都已经撤离了,若真的打起来,有完全把握?”
中立宗门早已在两年前移迁愿意收纳术者的北齐,至于大燕,他们想都未曾想过。
朱儿朝纸鹤招招手,皓白的手腕中溢出的红色流光像路引一样为纸鹤引路。
纸鹤拍打翅膀“扑棱扑棱”地飞入朱儿掌心。
“主人在京畿。”朱儿捏着纸鹤的翅膀,白皙如玉的脸上冒着冷气,眼神也不似原来那般毫无温度,那双黑黝黝的双瞳中竟然有了一些别样的情绪。
担心。
身为魔,朱儿一直无心,然而,自从跟随叶婧之后,她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一些感情,有了喜怒哀乐,有了很多消失千年已久的情绪
魔是不需要情绪的。
一时间,朱儿有些手足无措,她定定的站在原地,愣愣出神。
“京畿?”
闻言,苏幕言脸色一变,白皙的脸顿时拉了下来,他漂亮的双瞳眯起,双眼含煞,“叶谦,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他甚至怀疑,叶谦到底是不是真的!
京畿早已经被凌仙宗的人占据,叶婧在那里便是羊入虎口,哪里还有活着回来的命。
当年叶婧离奇失踪之后,除了如意坊,离仙宗之外,凌仙宗也将陈国上上下下掘地三尺,北齐更不用说,连大燕都被查过。
那一年,长阳城中出现数个流派的术者差点让长阳打乱,好在秦昭用雷霆手段镇压,将混入长阳城的术者斩杀殆尽,这才安定民心。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朱儿尽力保持正定道。
苏幕言毫不客气的反驳,“这话你信?”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放他娘狗屁,凌仙宗这几年元气大伤,但是,到底没有伤了根骨,他们的老巢就在京畿,怎么可能如此掉以轻心。
世人皆知,凌仙宗之所以没有撤出陈国,在玉门关内抵死相抗可不是为了所谓的民族气节,国家大义,他们是为了陈帝手中的那枚玉玺,能让北齐兵不血刃多下玉门关内数个城池的玉玺。
玉门关是陈国最后的底线,如果破关,不论是北齐还是大燕的铁骑定会长驱直入,直捣黄龙,陈国就会成为历史。
但是,玉门关易守难攻,关内不仅有凌仙宗的弟子,还有那些心存守家卫国,对陈帝抱有最后一丝念想的百姓和军队,因为有他们的存在,北齐和大燕在玉门关外徘徊了一年,久久不能攻下。
玉门关外的三座城池,下野,长陵,余江都是重地,它们是天然的屏障,将外敌抵御在关外,这就是陈国最后的大门。
玉门关内是千里良田万里沃土,想要断绝陈国粮草根本不可行。
凌仙宗之所以一直守在这里,根本的谋划在于,扶持叶嘉上位,然后,如四年前她打开函谷关那样打开玉门关,将陈国拱手送给北齐,以换取自己为后的资本。
再说,朱儿从恍惚中回过神后,冷淡道:“不信。”
虽然确定了叶谦的真实身份,但是,朱儿道现在都弄不清楚叶谦劫持叶婧的目的在哪儿,要害她?好像不像。
要救她?
但是现在他们身处狼窝,又不像要救她的样子,这种怪的行为,着实令人匪夷所思。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也没说信不信了。”苏幕言突然觉得有些无力,这种让人颓废的感觉还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他娘去世将诺达的离仙宗交到他手心的时候。
苏幕言记得,他红着眼站在灵堂前俯瞰校场上黑压压的一片跪着的人,从所未有的茫然,数百丈宽的校场在他眼里就像广阔的天地那般,大得让他觉得无所适从。
作为叶婧唯一的好友,苏幕言这几年为了寻找叶靖走遍了四海八荒,除了那个让人讳莫至深的玉雪昆仑没去,天下的每一个角落都被离仙宗弟子走遍了。
“对了。”苏幕言看着白雪茫茫的窗外,道:“秦昭来了吗,本座今日要进京畿,听说他在雅门有一个传送阵,我需要进去。”
“已经告知了燕帝。”朱儿将纸鹤拆成一张黄纸,“算算时辰,日落之前能到。”
日落之前?
苏幕言狭长的眼睛看向大雪飘飞的窗外,郁闷道:“他看得见日落吗?”
朱儿:“”今天没有太阳。
凛冽的寒风咆哮着卷起雪花朝山谷驻军吹去,即便是身着厚厚的棉衣,戍卒们的脸依旧冻得通红,他们的嘴唇干裂开来,拿着长戈的手指长满了冻疮,关节处鼓起一个紫红色的冻疮,又痒又疼。
“这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一个戍卒朝手心哈了一口气,温热的气息让他觉得一暖,下一秒,更寒冷的温度便涌上他余温未退的掌心。“陛下御驾亲征无往不利,他打下了陈国大半山河,却在玉门关这里受挫,都在这里鏖战一年了,你说陈国还能撑到什么时候。”
“最多一个月。”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风雪中,一个身着靛蓝色棉袍,身长玉立的青年箍紧袖子从漫漫大雪中走出来,他面容清秀,洗得发白的靛蓝色袍子上挂着一窜铜钱,双手拢在袖子中,笑容满面,让人看了便忍不住亲近。
那样子,和普通百姓没两样,根本不像一个当官的啊。
“张大人。”说话的戍卒朝青年拱手敬礼,笑问:“大人又去打狍子了?”
张仪拍掉落在肩头的雪花,笑眯眯道:“是啊,这陈国的狍子太狡猾了,追不着,还会设陷阱,我跟在它屁股后边掉进了猎人的陷阱里。”
“大人为何独自回来,您的卫队呢。”他实在想不通为何陛下会带刑部侍郎来战场,起先他们对这个文弱书生看不上眼,但经过几场他谋划的大战之后,便对他刮目相看。
“掉坑里了呀。”张仪干干一笑,“他们将我送出来,叫我回来搬救兵,就在东边五里的松树林中,劳烦百户清点几个属下帮我把他们捞出来。”
戍卒笑着应承下来,张仪笑眯眯的朝议政大营走去,远远地,他便听到将军们朝天的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