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元帝刚想开口,就觉得身上冻得发抖,就像被人从头到脚埋进冰窖,冻的他直打冷战。过了半盏茶,冷意退去,一股热浪从心口散开。
废太子张大嘴,目瞪口呆的看着庆元帝犹如被煮熟的虾一般遍体通红,然后头一歪,晕过去。
他心狠狠的一哆嗦,还没等他开口,老四容豫也倒下去,身子一阵阵发抖。废太子缓缓而僵硬的把目光落到容墨脸上,此刻容墨正看着他们似笑非笑。
嘭,脑子里一根弦崩掉,他直直的往后倒去,吾命休矣
“你到底想干嘛,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容楟站起来紧攥的手青筋毕露。
“我想干什么”容墨冷笑两声,言语森森“我也不知道。”起身,他倾身逼近语气温柔的如同面对情人“当年父皇他老人家仙逝时,曾道,只要我答应他不伤你们的性命便传位于我”
容楟此刻才恍然,怪不得,朝中那些老臣对老五摄政从无二话,怪不得无论他再怎么逼迫容缜,他们都只是旁观,因为这个皇位本就该是老五的。
“我当然答应了。”容墨踉跄两步,似乎酒意上头,他背靠桌子,仰头,似在喃喃自语又似在说给旁人听“可他怎么不问问,我要不要这个皇位呢?”
“阿悠都不在了,我要这个皇位做什么呢?”他这一生唯一执着的便是安轻悠这个人。
一提到安轻悠,容楟就心慌,呼吸急促,他舔了舔干枯的嘴唇,“你要……”杀了他们想到这里,他似乎惊吓过度,连连退后几步,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倒在地上毫无动静的三人,心一点点下沉。
“放心”容墨随意的挥了下手,“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你们的命啊!”
“我只是没想让你们活的舒服而已”我痛,总要有人陪着我一起痛。转头,容墨对着他轻轻一笑。
容楟几乎腿软。
“自己喝还是我动手”
容楟无意识的后退半步,而后像是被烫醒一样,紧盯着眼前的人。
当年的容墨清秀俊雅,恍如水墨清画。而如今的容墨犹如冰刀雕刻的山峦,冷峻绝伦,陡峭险峻。
怔怔的看着他,容楟心绪复杂,不知道是后悔还是害怕亦或是不甘、郁愤。
那个清秀软和的少年终究是被他害的面目全非。
“对不起,我没有想害她……。”我只是当时鬼迷心窍了。
“没有想害她,呵呵……。”容墨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眼神飘忽“我也没想杀你啊!”话音一落,他随手抄起一把椅子向容楟砸去。
嘭,容楟顶着一头碎木瞪大眼惊愕的看着他,张嘴想说什么,身子晃了晃却随后倒下。
容墨盯着地上躺着的四个身影,恨意满满“不过要你们寝、食、难、安”
福安宫。
烛火映着空旷的寝宫内,碳火再炙热,太后依旧觉得有股冷气从脚底串到心头,冻得她打哆嗦。
盯着晃动的烛火半响,她突然开口问道“皇上回来了吗?”
随侍的宫女忙低头回道“禀太后,皇上并未回宫。”
“都三更了。”太后靠在床上自言自语,忽然厉声喝道“三更了,宫门都落匙了,陛下怎么可能还不回来了”
“定是你欺瞒哀家,拖出去,杖毙”最后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森森的寒意。
“太后饶命,太后饶命”宫女吓得瑟瑟发抖,跪地不断磕头“太后,皇上真的没有回宫啊!”这个时辰,陛下要是回宫,必然会惊动侍卫,这夜深人静,一点动静也没有听到,想必陛下是未回宫的!
“我说杖毙,听不见吗?还不给哀家拖出去”砸过一个茶盏伴随着尖利的声音嘶喊。
随侍的宫女跪了一地,磕头静默。
没有一个求饶也没有一个挺听她的,就连一开始的宫女都闭嘴只是安静的跪在地上。
“哟,母后,好兴致啊!”他踩着碎瓷片走进来,带着一身月色的清冷和寒意。
“你,你怎么来了?”太后显得很紧张,抓着锦被的手收紧“皇上呢?皇上呢?”她恨不得扑过去揪着他的衣领质问道。
“您是说陛下”眼眸一弯,他道“陛下酒量浅,此刻有些醉意,怕是今晚赶不回呢!”
身后有人摆好一把椅子,再铺上一层虎皮,容墨往后一靠,伸手,青淞立即把书卷递过去,再站到一旁,屏气凝神。
“你……”太后看他这架势,疑惑而狐疑的瞪着他。
翻开一页,容墨淡声道“想我母子从无亲密之时,本王想起来,便觉得可惜,故而,听闻母后夜不安寝,”侧头轻轻笑了笑,目光流转时,一抹幽光遁过。
“特来,给母后读书”容墨说的很认真,低头仔细看了两眼,不由皱眉,青淞忙挥手,让一群宫女把灯再点亮一点。
“鸿鹄高飞兮,一举千里,羽翼已成兮,横绝四海。横绝四海兮,当可奈何?虽有矰缴兮,尚安所施!”
“及帝崩,高后乃令永巷囚戚夫人,髡钳,衣赭衣,令舂……。”
声音干净,吐字清晰,神情认真。
太后却打了个寒战,神情恍惚,唯有戚夫人三个字从耳朵里钻进去,像一条蛇,滑腻的在她身上爬绕,最后缠在她脖子上一点一点收紧。
人彘,是不是这就是对她的警告
“母后可是好奇这人彘是何模样”容墨体贴的很,仔细的描述了一遍“砍去四肢,放进一个坛中,仅留一个头露出来。”
“滚,滚”太后疯狂的大叫“你不是人,不是人”
容墨合上书,站起来点点头“没错,我不是人”
“您大概忘了吧!”俯身靠近她低语道“在您决定把我当饵撒出去时,您就该明白,我、已经死了。”容墨别有意味的说道。
太后哆嗦着抱住自己,听到这句话,她猛的抬头看他,眼神充满了不可置信,只见她魔怔似得,目光发直,喃喃自语“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不可能的,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