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此时并不宁静,空气中到处都透着几分压抑的沉重,老刘头此时愁眉不展的正坐在自家门槛上,郁闷的抽着水烟,屋子里还隐隐传来刘婶的哭声。
薛灵芸不明白,怎么老刘头病已经全好,刘婶还哭什么?
虚影般飘渺的身影从老刘头身上穿过,在薛灵芸走到屋内时,目光顿时一愕,只见刘婶坐在床边,而床上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浑身的脓包,和当初的老刘头如出一辙。
疫症?
薛灵芸记得当时老刘头他们说过,没有接触过别人,那这个孩子又是……
刘婶期期艾艾的不断用着手里的帕子擦着眼泪,一边说道,“老头子,你说可怎么办啊,这可是我哥家唯一的男孩,不能就这么夭折了啊!”
刘老头将满心的郁闷和烦躁都用大口抽烟的方式发泄着,最后低声朝着房间内吼道。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们可是答应过术师大人,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别人!”
“那根弟是别人吗?这可是我亲侄子!不行,我去求医师大人,她说不定会慈悲的再救了根弟呢!”
刘婶越说,越觉得自己的这个假设肯定很有希望,也不再征求老刘头的意见,穿上了鞋子就朝着村子外靠近密林的小院跑了过去。
场景随着白雾再次的弥漫已经转换到了阿晴的小院,屋内,阿晴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刘婶,面色红润,看起来气色很好。
薛灵芸看着分别月余的阿晴,心中有些酸涩,不禁出声说道,“阿晴,你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阿晴最终没有挡下刘婶的哀求,割下了一块肉,交给了刘婶。
红润的面色再次变得苍白起来,在刘婶千般保证下,阿晴原本亲和的目光渐渐变得淡漠了起来。
薛灵芸知道,阿晴是因为刘婶背叛的承诺而伤心,更可能已经猜测到,疫症并不会就此结束……
白雾再次袭来,在还没有白雾还没有散开前,薛灵芸就听到雾气中和顺的哭声,和石铁匠焦急的阻止声。
“你们不能这样,阿晴不可能同时救这么多的人!”
薛灵芸焦急的不再等待白雾自己的散去,几步冲过了白雾,惊愕的看着阿晴的小院中聚满的村民。
石铁匠用着自己的身体牢牢挡在阿晴的房门前,但一人之力哪里抵挡到了数十人的拉扯,不久就村民拉离了房门。
“躲开,也不想想你们一个个流浪到此时,是谁好心收留了你们,现在全村人都染上了疫症,现在到了你们回报当初恩情的时候,只不过是割一块肉就能救了全村人的性命,又不是不会再长出来!”
村民蛮不讲理的话语,有几个村民甚至不满石铁匠的阻拦,伸手将他打了一顿,才蜂拥的跟着进了阿晴的房间。
薛灵芸早已忘记了此时自己只是一个回忆中的旁观者,焦急中用着自己的身体阻挡在门前,却看着如狼一样的村民毫无阻挡的已经闯入到了屋内。
和顺瞪着大大的双眼,狠戾的望着将他们围聚在中间的人,双手再次用力的抱紧了床上虚弱的阿晴。
接连几天不断有人上门求药,阿晴的身上已经割下了好几块肉了,在让这些人割下去,阿晴会没命的。
“我不会让你们再伤害阿晴的!”
为活命早已丧失人性的村民,才不会理会一个小孩的威胁,一把将和顺从床上扯了下来,口中还怒骂着。
“小野种还敢来这里找骂,小心回头把你的肉也割下来!”
阿晴知道,今日恐怕自己是躲不过了,只是轻声的安慰着和顺,“顺,你出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村民见阿晴如此,不由的得意的笑道,“就是吗,大家乡邻乡亲的,就应该互相帮助吗,现在疫症那么凶猛,只需要你的一块肉,大家都没事,你这是在积福泽啊!”
阿晴讥讽的哼笑一声,也不去看他们,“我只求你们别伤害这孩子,将他带出去吧!”
随着和顺被带走,温馨的小屋瞬间如堕入了地狱,薛灵芸满眼中只剩下一片鲜红,眼看着阿晴温暖的眼眸在这群狼一样狠厉分割着自己身体的人,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阿……阿晴!”
心中无法言诉的痛,只听到脑海中某一片混沌的记忆传来如同铜锁开启的喀吧声。
薛灵芸鼓起的双目一片血红,一张绝美容颜此时青白泛紫,垂在身边的双手紧握,胸腔急促的上下起伏。
此时在她的眼中,不仅仅是阿晴被无情的被人分隔着身上的血肉,还有芊芊被博须一点点吞噬的一幕,重叠的在她的眼眸前同时的摧残着她的眼球。
甚至还有更多的记忆,一下子全都冲破了封印,不断的在薛灵芸的脑海中回放。
一次次的痛苦,绝望,自己竟然无数次的被鬼怪所吞噬,到现在,薛灵芸还清晰的记得么一次被吃掉时,血肉一点点分崩瓦解,在鬼怪体内分散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么多的痛苦,一次次痛苦的重生却连死的权力都没有?
“啊……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为什么还要再让我醒过来……”
薛灵芸记得,就是因为一次次被吞噬的太过痛苦,薛灵芸选择了逃避,将自己的一半魂魄分离了出来,去了另一个的时空,而只剩下这具没有意识的躯壳活在这个世界。
到底是谁……是谁非要让她继续面对这一切,硬生生的将她的魂魄再次召回了到了这里?
心底燥郁悲愤的疼痛,薛灵芸再也无法忍受的开始疯狂凌厉的发出悲壮的咆哮。
回忆中的世界,一片地动山摇,薛灵芸这一声嘶吼中带出了太多的凡人无法承受的鬼力,天空塌陷,大地龟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