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了没多久,夜色下隐约已能辨别出几座稀疏的房屋坐落在前童镇外,窗内摇曳的烛火,想灯塔一样指引着远方归家的人们。
而因为乱民作乱,本来没有城门的前童镇,现在也用无数个一人粗的木桩并排做出了一个三米高的城门来,厚重的木门紧紧闭合在一起,阻挡了所有深夜窥探这里的不轨之人。
薛灵芸循着金良才身上的气味,抬手对着右手边的一户人家指了指,嘴角刚张开却见那家院门已经打开,脱去皮甲的金良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在看到路上薛灵芸二人驻足的身影后,豪爽的对着他们挥手招呼道,“这边,在这边!”
再见,金良才已经没有刚才的尴尬,一手从紫云廷手中牵过马缰绳拉到自己身边,边走边说。
“屋子不大,虽比不上外面客栈那些漂亮,但绝对的干净,我娘子听说有客人,还特意换上了一套新的,放心睡啊!”
金良才牵着马走在最前,刚进院门就放开嗓子对着里面的屋子喊道。
“媳妇,客人来了,饭菜都准备好了吗?”
“诶,马上好了好了!”
院落不大,屋前搭着一个瓜架,碧绿的藤和叶爬上瓜架,把整个瓜架缠绕起来。
瓜架两旁种着各种鲜花,虽不名贵,但装点的小院让薛灵芸感觉到了在这里生活的惬意。
此时房屋门帘一撩,薛灵芸看着从屋内走出的女子并没有表现太多的诧然。
早在进院落前就已经嗅到女子的气味,只道缘分奇妙,兜兜转转又和这个妇人相见。
到是紫云廷看到女子神情一愣,虽然她换了衣装,但还未消肿的面颊,赫然就是黄昏时在村头被一村子人围殴暴打的女人。
借着当空皎月,妇人看到薛灵芸也是跟着一愣,眼神略显慌乱的闪了闪,连忙垂头走到金良才身边。
“呵呵,这就是我家娘子,妹子可以叫她青柳,平日里胆小也害怕见到生人,两位勿怪啊!”
金良才一边为他们介绍,又忙着要将马拉到院底的一片空地,根本没有察觉出青柳看到二人后古怪的神情,只催促着说道。
“哎呀,快让客人进屋啊,你站我这儿干嘛,我栓好马就过来!”
薛灵芸上前两步,一把拉住依然有些不安的青柳,“嫂子,我们今天只是来借宿,多有打扰了!”
“不……不打扰,不打扰,里、两位里面请!”
青柳并非是害怕他们,只是担心今日之事,从薛灵芸他们口中传到自己当家的耳中,他现在的所做的事情,让他知道这一切,只会让他两头为难。
被薛灵芸拉着,青柳想要开口提醒,但面对外人的胆怯,心中明明那般焦急,几次到了嘴边扭头时却又怯懦的又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几次下来,薛灵芸已经明白青柳的顾虑,“你是害怕今天的事情,让大哥知道吗?”
想说的话从薛灵芸口中说出,青柳激动的连忙点了点头,殷切的目光看着她,“可以,保密吗?”
“为什么?村人对你那么过分,为何不让大哥知道?”
青柳看看还站在门口并没有跟来的紫云廷,犹豫中肩膀一跨,瞬间笼罩上一层颓然之色。
“说了又如何,他职责所在,都不容易啊!”
模棱两可的话让薛灵芸听到有点茫然,而门口金良才爽朗的笑声已经传来,打断了她们短暂的谈话。
“进去啊,走走,乡下小地方没有那么多顾忌!”
四人依次落座,桌上全是各种蔬菜做出的菜肴,一摊廉价烈酒,金良才一边倒酒一边说着。
“现如今时局不好,也只有这些了,两位将就着吃点吧!”
为紫云廷道上酒后,金良才安抚般的拍了拍坐下青柳的手,只见青柳原本悲切的脸上在看到金良才后,脸上已经换上了温婉的笑容。
紫云廷并不多言,一般只是金良才问道什么,才会附和一声,幸亏金良才是一个豪爽之人,并不介意紫云廷的淡漠。
一顿饭下来几乎都是金良才一人在说,但其中却涵盖了许多最近发生在前童镇的最新消息,所以薛灵芸并不觉呱噪,而是很认真的在听着。
“哎,城中接连遭受大难,这乱民中有很多都是在那些在难中逝去之人的亲属,他们不甘愤怒可能我不能完全体会,但也不能因此而牵扯上更多无辜的百姓啊?
现在明明已是收获季节,却因为各地挑起的祸事,好端端的庄家就践踏在他们的脚下……他们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一寸寸开垦着荒地走出来的……每天看着自己身边的人都生活在惊恐之中,连吃食都成问题后,在听到大人征兵的时候,我也没有和媳妇商量,毫不犹豫的去报名了。”
金良才沉重的喝干酒杯中的酒,又重重的摔倒桌上,仿佛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积压的怨愤。
“你们是无法体会这种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居住上百年的家园一点点毁灭在他们的愤怒之中的心情。所以即便是对峙的是亲人、朋友,只要能结束这一切,我也在所不惜!”
“那……压制叛乱,可有成果?”
紫云廷清淡的询问,金良才迷蒙的醉眼短暂的愣了一下,“城中已派来援兵,都保大人也组建了一批精英,我也在其内,一起去了离这里最近的洪林桥镇压……”
金良才蓦然停下,似乎醉酒让他的记忆出现了隔断,良久才紧皱着眉头晃了晃头,倏地看向了身旁一直担忧的看着自己的青柳。
“对了,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可为夫从成亲到现在过了八年,也没有送给你什么像样的礼物……这次,这次觉不能再失言,我一定要为娘子带来礼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