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溶月的记忆中,这个章鹂鹃一直都不太喜欢她,有事没事总是找茬,以欺负她为乐。
安溶月起初不想惹事,总是退一步忍让,直到差点被章鹂鹃卖到妓院,终于忍无可忍地好好教训了嚣张跋扈的章鹂鹃一顿。
从那件事之后安溶月便离开了窝棚,离开了栖身的那座小城四处流浪,再不曾见过章鹂鹃。
没想到再次相遇,竟然是在这样的情景下。
想起以往的事情,安溶月有些唏嘘。
若是她没有离开,说不定也不会这么快遇到苏慕非……
这么一想,安溶月庆幸之余,倒是有些感激章鹂鹃。
章鹂鹃看着安溶月,眼睛里满是妒忌和憎恶。
她讨厌安溶月,讨厌到了极点!
当年的章鹂鹃长得面黄肌瘦,头发也如杂草一般毫无光泽,暗自喜欢了很久的男孩,从来不曾多看她半眼。
可是同样风餐露宿,同样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安溶月,虽然也饿得瘦弱纤细,皮肤却不像章鹂鹃那样暗淡粗黄,一双眸子更是明亮清澈,让人过目难忘。
尤其让章鹂鹃生气的是,她一直努力示好却得不到半点回应的心上人,对安溶月却是关怀呵护照顾有加,虽然安溶月对他与别人并无不同,依然乐此不疲。
为了给安溶月稳定的生活,他甚至跑去一个大户家里做了家丁,打算努力存些钱,等过两三年安溶月到了及笄之年,再对她表明心迹。
在安溶月离开之后,章鹂鹃的心上人失魂落魄,找了许久没有结果,索性再也不回窝棚了。
为了见到心上人,章鹂鹃想方设法也进了那户人家做使唤丫头,数月之后阴差阳错结识了这户人家的大公子,立刻便将原来的心上人抛在了脑后,绞尽脑汁开始勾引比她大了足有二十岁的大公子。
几个月衣食无忧的日子过下来,章鹂鹃发育得前凸后翘,脸上蜡黄褪尽,皮肤变得白净粉嫩,头发也光亮了不少。
从小流浪见惯了各色人等,工于心计的章鹂鹃最会看人脸色说话,浑身解数尽出,竟真的将大公子拿下,成了他的一名侧室,不久又产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婴,彻底坐稳了位置。
说来也巧,自从这位大公子娶了章鹂鹃后,原本赔本的生意越做越好,后来重金捐了个府官,章鹂鹃也成了官家次夫人。
大公子把章鹂鹃当成福星,对她很是纵容。
章鹂鹃恃宠而骄,愈发猖狂任性,想要什么便一定要弄到手,不管用什么办法。
前些时候尝到了响水湖中的鱼,章鹂鹃立刻迷上了这个味道,加上她产后一直体虚,索性求了大公子,带着随从和护卫们到响水湾村住下,准备吃个过瘾再回去。
现在已是冬季,响水湾村地理位置偏北,寒意来得比别处更早一些。
响水湖已经结了一层厚冰,那些游鱼也都躲在湖底不怎么上来,想要抓到两条鱼,大多都得蹲上一天时间,还不一定能得着。
按老辈人的说法,这种游鱼与其它鱼不同,冬天躲在湖底产卵,明年开春便会多出一群鱼苗。
响水湾村的村民吃喝不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破冰求鱼。
一是吃苦受累耗时间,有时候几天也得不着一条,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在家守着红泥小火炉喝上二两。
二是靠湖吃湖的他们不想赶尽杀绝,若是把产籽的母鱼捞干净了,以后还靠什么赚钱?
章鹂鹃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封湖,一共也没吃到几条。
在村子里干耗了几天,不得已只好打道回府。
没想到刚刚出村走了没多远,就看到这青年拎了两条鱼过来,眼睛顿时一亮。
章鹂鹃这两天在村子里到处找鱼,折腾得声势浩大尽人皆知。
青年一看到她过来,急忙想要闪躲,那满身冰碴和鬼鬼祟祟的模样反而引起了章鹂鹃注意,急忙叫人抓住他,却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安溶月。
见安溶月一身布衣,除了那只银簪之外连半件首饰都没有,章鹂鹃的心情极好,慵懒地靠在抬椅上傲慢一笑:
“我每日里好吃好喝地享受着,当然越来越好看。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几年过去还是这么穷酸。”
“再对溶月小姐出言不逊,小心我……”
见是安溶月的熟人,青芦眼中的杀气稍微敛去了些,听着章鹂鹃说话如此难听,立刻厉声叱责回去。
“青芦。”
安溶月拦住青芦的话,不想让青芦和章鹂鹃这样的人口舌之争。
青芦冷冷哼了一声,听话地闭了嘴。
那个被称为飞鹰战将的彪形大汉看出了青芦目光中的凌冽杀意,眉头诧异地挑起,上下打量着她。
安溶月懒得和章鹂鹃多说,冷着脸下了最后通牒: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你立刻把鱼还给他,我绝不会为难你。”
否则若是青芦忍不住出手,依着她那炮仗一样的暴脾气,还不知会把这些人打成什么样。
安溶月想要息事宁人,章鹂鹃却并不领情。
“呦呦呦,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啊!”
章鹂鹃夸张地惊叹一声,命人放下抬轿。
一个丫鬟连忙上前在地上铺了一方丝垫,免得湖边的泥污脏了章鹂鹃的绣花鞋。
另外两个丫鬟上前搀了章鹂鹃起身,扶着她踩在丝垫上。
“看你虽然穿得不怎么样,好歹也有了丫头服侍,想必是瞎猫碰上了死老鼠,被哪家七老八十的土财主纳了做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