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士阁财迷心窍,根本不在乎这点异常,急吼吼拆下了嫁衣上的几件珠宝金饰,连夜赶路往镇上跑。
典当了那些金饰珠宝,冯士阁大赚了一笔,这才知道原来这件嫁衣竟然是数百年前的物件。
至于它为什么会在水里,又为什么过了数百年依旧如新的一般,冯士阁并不在乎。
冯士阁用卖掉金饰的钱翻新了破旧的房子,又花重金请了十里八乡最能说会道的媒婆到村长家里提亲,成功说服了见钱眼开的村长,将女儿嫁给了他。
冯士阁当初因为调戏村长之女差点沉湖,如今风风光光成了村长女婿,一扫以前的窝囊和晦气,每天仰着头在村子里来回溜达,嘚瑟得不可一世。
娶妻生子之后,冯士阁如果能安分一点,或许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可是冯士阁小人得志,愈发懒散享受,没钱了就拆下嫁衣上的珠宝玉石去卖,然后再大手大脚挥霍一空。
一来二去,嫁衣上的珠宝被拆了个干干净净。
冯士阁手头再次开始拮据,还雪上加霜欠了赌债。
老婆和冯士阁吵架,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冯士阁被上门要赌债的债主揍了一顿,威胁他如果两天之内不还钱就打折他的狗腿。
冯士阁腆着脸跑到老丈人家借钱,又差点挨了一顿暴揍。
连滚带爬回到家里,冯士阁祸不单行又染上了伤寒,半死不活地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呻吟着。
走投无路之下,冯士阁又重新把目光放在了嫁衣上。
嫁衣上的珠宝玉石已经被拆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心口那处的金字还值些钱。
冯士阁大字不识一斗,这金线绣着的字又和他平时看到的很不一样,歪七扭八像是一堆蝌蚪,一个眼熟的都没有。
冯士阁原本想把这带着金字的一块儿都剪下来,转念一想这衣料多少也值几个钱,就这么坏了实在可惜,便硬撑着靠坐在床头,耐着性子用针把金线一点点都挑了下来。
身上难受得很,冯士阁一边挑金线一边叹息:
“人活着为啥非得吃喝拉撒,害得我受这份罪。唉……要是能不吃不喝长生不老就好了……”
嫁衣冰冷异常,冯士阁越挑越觉得手凉,等到把金线全都挑下来之后,手指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
那种寒意渗入骨髓,冷得冯士阁心头发颤。
有几根金线掉在地上,冯士阁弯腰去捡。
一个鲜红的裙边突然出现在冯士阁眼前,飘飘摇摇无风自动。
冯士阁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老婆回来了,抬头正想说话,惊骇地发现原来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刚刚还摆在桌子上的那件嫁衣!
嫁衣就这样悬空站在冯士阁的面前,像是无手无脚也无头的尸体。
虽然只是一件衣服,可是冯士阁很清楚地感觉到,它正在用恶毒而嘲讽的目光看着他,像是看一只瓮中的鳖。
冯士阁吓得尖叫,连滚带爬绕过嫁衣往门外跑。
嫁衣轻飘飘飞起,朝着冯士阁飘过去,在他踏出大门的前一刻,挡在了他的面前。
冯士阁刹不住脚,一头撞进了敞开衣襟的嫁衣里。
嫁衣像是一张渗血的渔网,把冯士阁完全包裹在里面。
冯士阁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那看似单薄的嫁衣,被嫁衣裹着扭曲拉伸身体,四肢身体变得蛇一样细长弯曲,蠕动着朝摆在屋角的湖神塑像爬去。
冯士阁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张嘴想叫救命,刚刚张嘴便被一团漆黑的怨气堵住了口鼻,连呼吸都不能,更不用提出声了。
冯士阁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爬到湖神塑像旁边,硬生生从底座上拳头大小的铸孔中挤了进去。
全身上下的关节像是被大锤砸碎一样疼,冯士阁第一次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感觉。
本以为这样的折磨已经足够痛苦,可是和接下来的日子相比,冯士阁才发现这点痛根本不算什么。
冯士阁全身的血液被嫁衣吸得一干二净,像是一具干尸一样盘踞在湖神塑像内部,每时每刻都体会着骨断筋折的剧痛,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死去。
他对着嫁衣许下的长生不老愿望,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冯士阁就这么不死不活地待在湖神塑像里,借助嫁衣的怨气透过塑像泥胎,看着他的老婆带着孩子回来,看着他的老婆到处找他,看着他的老婆老死,看着他的儿子长大、娶妻、生子、老去……
转眼间,几代人已经过去,一直没有人发现这尊湖神塑像的秘密。
冯士阁也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感知到了嫁衣背后的故事。
这件殷红如血的嫁衣,是一个公主的遗物。
公主来自扈国周边一个小国,国家战败,即将举行大婚的她看着父母爱人惨死眼前,穿着嫁衣被当成俘虏押解回扈国都城。
走到响水湾村的时候,押解公主的将领起了色心,找借口将公主带到湖边,强行将她玷污之后杀人灭口。
公主曾是小国的祭司,通晓一些寄魂之法,在被将领杀死的前一刻,国破家亡和惨遭凌辱的怨气达到顶峰,施出夺魂咒法与将领同归于尽。
将领彻夜未归,士兵们到处寻找,最终在响水湖边找到了死去的将领和公主。
随军队同行的有几个术士,他们看出公主的滔天怨气已经寄托在了这件嫁衣上。
若是强行将嫁衣毁掉,公主的怨气无处依凭四处飘散,方圆百里之内势必祸事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