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与灵骸时刻接触,这些怨气发展得很快,黑压压积在湖底,像是一片阴云。
虽然还未妖化,可是这样浓厚磅礴的怨气,足以迷失一些妖气浅薄的妖物心智,就像控制冯士阁那样。
只可惜苏幕非不是一般妖物。
身周燃起狐火,苏幕非速度没有半点减缓地冲进了宽大的深沟。
怨气疯狂地朝着苏幕非围拢,想要阻拦他的举动并将他吞噬。
狐火闪着黑紫色的火焰,那来自幽冥地府的力量,轻而易举地阻隔了怨气,将它们焚烧殆尽。
苏幕非潜入深沟,找到了一枚小巧剔透的脚骨灵骸。
因为没有被妖物占据,灵骸上并没有沾染妖气,像是水晶雕成一样,光华流转灵气充沛。
安溶月脸上红晕还未褪尽,苏幕非已经冲出湖面回到了她的身边,身上干干爽爽,没有半点水渍狼狈的样子。
“溶月,给你。”
苏幕非张开手,将握着的灵骸递给安溶月。
这是一只左脚的灵骸,还不到安溶月拇指大小,刚刚接触到安溶月的掌心便化作流光渗了进去。
守卫的暗卫极有眼色,见苏幕非回来之后立刻下跪行礼,随即各自隐入暗处,将二人世界留给主子。
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夜未睡的安溶月顿时困倦起来,大大地打了个哈欠,赖进苏幕非怀里打起盹来。
苏幕非纵容地笑着,将安溶月抱起回到住处。
传来周御医仔细诊治,确定安溶月只是孕期疲倦嗜睡,并无什么大碍之后,苏幕非这才彻底安心,守在安溶月身旁满眼爱意地望着她的睡颜。
安溶月在熟睡中翻了个身,抱住苏幕非的腰,闭着眼睛呢喃了几句,唇角弯起了甜美的笑。
远处隐隐传来婴儿的哭声,苏幕非听得真切,那是从冯水生家的方向传来的。
冯秦氏的死亡已经注定,至于冯水生是选择留下来多陪妻儿几年然后魂飞魄散,还是狠心离开保住自己的魂魄,就不在苏幕非的考虑范围内了。
或许是在同样爱妻至深的冯水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一向对闲杂人等没什么兴趣的苏幕非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如果他是冯水生,又该如何选择?
连片刻犹豫都没有,苏幕非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身边没有了安溶月,即使留住一丝残魂又有什么意思?
……
翌日,苏幕非和安溶月坐上马车,继续赶往窑头村。
虽然苏幕非想让安溶月多休息几日,可是寻找灵骸时间紧急,容不得再拖延下去。
青芦已经痊愈,张罗着忙前忙后,生怕疏忽到一星半点让安溶月受制。
马车里铺着足有半尺厚的松软锦垫,苏幕非还是生怕会硌得安溶月不舒服,坚持把安溶月抱在怀里,减少马车给她带来的颠簸。
安溶月起初抗议挣扎,后来发现毫无效果,加上苏幕非的怀里确实舒服,索性放弃了反抗。
对不分时间地点狂撒狗粮的主子已经习惯,青芦抿嘴笑着出了车厢,坐在马夫旁边,看着天上漂浮的白云发呆。
什么时候楚未名待她,能有主子对溶月小姐一半,不,能有十分之一就好了。
青芦痴痴地想着,在白云上幻画着楚未名那张木讷的脸。
马车猝不及防突然停下,差点把神游太虚的青芦闪到车下。
青芦迅速回过神来,手中长剑已然出鞘,杏眸如电向着四周扫去。
这次跟随苏幕非同行的人,除了御医和婆子之外,都是暗卫的人马,就连马夫都是暗卫的人。
暗卫追随苏幕非多年,个顶个都是高手,不但武功超群,心智沉稳也非常人所能及的。
主子与最挚爱的安溶月坐在车上,即便前面有强敌环伺,暗卫也一定会保持马车平稳,绝不会做出如此可能会伤害到安溶月的举动。
如此反常,事必有因!
青芦一眼扫过,已经明白了暗卫突然刹车的原因。
在马匹身前不到半尺,竟然是深不见底的万丈寒渊!
这怎么可能!
青芦难以置信地看着深渊,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虽然她刚才发了呆,可是也不过短短瞬间,之前她看到的明明是一直向远方延伸的土路,怎么会突然跑到这悬崖上来?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青芦还是想要确定一下。
“就只有那一条路,怎么可能走错?此事有异,务必当心!”
赶车的暗卫很是肯定地否掉了青芦的话,神色一片凝重。
他先前明明看到前面是路,可是眨眼间的功夫就变成了悬崖边上。
若不是他反应够快及时勒马,只怕他们现在已经全都掉下去了。
青芦知道暗卫没有说谎,与暗卫一并跳下马车,准备到悬崖边上探查一下。
谁知二人刚刚离开马车,眼前的景色再次发生变化,那条曲折的土路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而身后的马车却不见了踪影。
苏幕非扶着安溶月从车里出来,看到眼前的悬崖之后,脸色一下子冷厉起来。
“玄离,你又想做什么?”
安溶月被苏幕非严严实实护在怀里,戒备地看着对面凌空站在悬崖外的男子。
数月未见,玄离与以前相比有了极大的变化。
玄离一袭白衣被烈烈山风吹动,衣袂飘飞风姿绝代,原本有些稚气的面孔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尤其是那双眼眸,少了不可一世的浮躁,变得深邃内敛,乍一看竟有几分与苏幕非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