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家,张禄见走了任好好,心里的一口气疏松了不少,转头跟着宴辛进了书房,褪去严母的姿态,倒是难得好言好语。
“宴辛,妈知道她们那些人的套路,那些女人,想要的就是你将来妻子的位置,现在装的多好,无非就是为了对你的胃口装出来!”
“你现在不相信妈,等你以后真的和她有什么牵扯,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妈是为了你好的,现在你还看不透太多事。”
宴辛面无表情,抬手打断张禄的话,骨节分明的手又重新轻叩着桌子,徐徐开口。
“妈,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孩了。”
这一句话,将气氛又冷上了几个度。
张禄有些懊恼,忍不住板起脸,在脑中想到了什么,还是努力缓和下情绪,开口说:“宴辛,从小到大,我说的哪句话不是为了你好?”
“是,妈你是为了我好,你对我的严厉我谨记在心。”
张禄听这话有些别扭,到底还是板起脸,语气开始多了两分严肃:“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就觉得妈妈对你的只有严厉!”
“难道不是吗?”宴辛轻叩桌面的手一顿,声音悠长,徐徐开口,“您严厉要求我的时候,我遇到过的那些挫折,您知道吗?”
“我怎么不知道,我……”
张禄没了声音,要她说,她还真的不知道。
宴辛笑了,唇角的笑意有几分冷,淡淡开口:“我十八岁那年,执行任务,被人打了一枪,差点死在医院,您没有多少关心,我二十岁那黏,飞机坠机在床上休养了整整一个月,您来的第一句话是让我回部队,我断手断脚,您哪次关心过我?”
一句句说下来,张禄背后有些发麻。
那时候,她太看重丈夫的逝去,对孩子的要求过于苛刻。
但她也不知道,那时候,宴辛对自己的要求更高,拿这个出来说事,只不过是想让张禄理亏。
她刚想开口说两句,被宴辛打断。
“既然前面的艰辛我都自己挺过了,我也拿到了你想要看到的位置,那后面的路,还是我自己来走吧。”
宴辛的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着什么最普通的事,却让张禄愈发的心里不安。
张禄身形虚晃了一下,有些仓促,慌忙开口:“但是你……”
“妈。”语调平缓,宴辛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徐徐开口,“以后我也不会再被您用父亲威胁。”
张禄不笨,只一句话,就明白了宴辛的意思。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宴辛已经起身,离开书房,站在楼梯口对楼下的管家开口:“管家,送宴夫人安全回去!”
身后张禄紧忙跟着出来,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宴辛已经转身去了房间。管家上来拦住要跟去的张禄,开口客气恭敬又带着一点强势:“夫人,请离开吧,少爷累了。”
张禄不甘的看着他的背影,还是转身离开了。
这早就不是她随意摆布的宴辛,他已经是个中将了,有自己的能力和人脉,这一栋房子,早就已经是他的地盘了。
宴辛回到房间,满脑都是任好好离开前的那几句话,他隐约记起,任好好离开前,似乎并没有多看他一眼。
唇角的苦笑还来不及泛起,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了。
他接了电话:“喂?”
“宴辛啊!你到底是怎么把人家好好一姑娘弄成这样的?”
他微微皱眉,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紧张:“怎么回事,她怎么了?”
“急性肠胃炎,脸上还有一巴掌,你打电话让我过去的时候我赶过去她就靠在路边的树上的疼的快昏过去了,现在医生给动手术了。”
宴辛紧紧握手,沉声开口问:“那现在情况怎么样?”
“刚进去,刚刚又来了个护士和我说是个小手术,凌晨就能好。你那边出什么事了?还能把你的小女朋友赶走?”
宴辛心底多了几分烦躁,紧紧抿唇,抓了一把头发,语速有些急躁了:“我妈来过了。”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不用下一句,简舒卿几乎脑补完了全部的过程,为任好好同情几分钟后,还是给了个建议。
“那你还是明天来看她吧,你现在过来应该也只会让她情绪不稳定。”
书桌前的灯有些暗,宴辛的眼底晦暗不明,许久,终于开口答应:“好。”
挂断电话,他仰靠着沙发,开口让管家进来。
“给我查清我身边的人,驱逐我母亲的眼线!”
管家略一点头,答应后退出,没有多问。
宴辛心底想的很明白,能在他带任好好第一时间赶过来,除了在他身边安放了眼线以外,张禄没有别的办法。
只是,十多年过去了,他不是十岁时候任由摆布控制的儿童,他有自己的人脉和势力,以及一个家。
就论管家,是他在一场战事中拼死抢救回的一个老兵,能力卓越,退役后却还是选择找宴辛报恩。
宴辛不想让他再从事军队那些危险的任务,干脆将他放在管家的位置,成为自己的心腹之一。
工资高,也清闲,又能报恩,乐得悠闲。
宴辛想到任好好,只觉得脑袋格外的疼。
也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怎么想到。
医院里。
简舒卿几乎是费劲将所有的辩解都用出去了,为自己的兄弟争取最后的同情分,开口长篇大论。
“宴辛他也是逼不得已,我和他小时候长大的,我知道他母亲有时候严厉坚持的过分了。”
“你不知道啊,平时他妈妈把他逼迫的有多严谨,这次的事,他也是被逼无奈。”
“如果不是母亲,他绝对不会平白无故让你出来!”
该说的话倒了一大堆,就差当事人来表忠心了。
简舒卿心底哀怨,仍旧卖力的替宴辛讨好,只是下一句台词还没说出口,任好好突然伸手,示意他停下。
他一愣,还没回过神,任好好已经开口回答他:“我知道了,我记得你姓简?”
简舒卿一愣,没想起来怎么了,还是点点头。
“简先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那我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宴辛还没来看过!
脑中的念头被简舒卿强制压下去,他想来想去,还是告诉任好好。
“昨晚你是要动手术的,但你一直喊着要回去要回去,医生觉得你有急事,就给你暂时用药物治好,没动大手术,你中午就可以回去,不过要按时服药。”
当然,她的情况及时同步给宴辛了。
这句话简舒卿没说,只看着任好好,看着她点头。
“简先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没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等等,”简舒卿喊住她,觉得有一件事自己要坦白,“其实我不是路过救你的,是宴辛拜托我打电话过来找你的。”
任好好的手一顿,略一点头,还是客气道谢,执意要离开,仿佛没听到一样。
简舒卿无奈,还是遵从任好好的意愿,送她回了花店。
任好好醒来的时候恰好在上午,被简舒卿送回去,正好赶上花店开门的时间。
简舒卿被她邀请来花店喝杯茶,花店有一个休息间,还有些茶叶。
只是他望了望花店,再一想到宴辛这次的坎,叹一口气,还是摆摆手,让她注意身体。
任好好目送那人离开了,面色平淡,转头回了店里,开始忙活着。
才刚开门,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她低头看,屏幕上“宴辛”两个字闪跃着。
她犹豫了两下,手指停在‘拒绝’的按键上许久,想来想去,还是接过来了。
将手机放置耳边,熟悉的低哑声音从手机那头徐徐传来,逐渐在她耳边蔓延开,似乎是带上了几分叹息和歉意。
“这次的事情……”
“不怪你。”任好好抢先开口了,声音平缓,望着窗外,眼中浮起一些复杂,开口,“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我的身份低微,本来就应该和你没什么牵扯,那天说了你母亲,要是你介意的话我在这里给你道歉,我们以后,也没必要联系了。”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没有任何声响。
时间维持了近好几秒,任好好几乎以为电话被挂断了,低头看了一眼,还在通话中。
既然没有反驳,也没有说什么别的,那就是默认了。
任好好掐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到桌上,忙碌起自己的事来。
等花店的内部收拾的差不多了,她才彻底开门,开门后还没坐多久,门口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任好好看见来人,慌忙起身,将桌下的药往里面踢了踢,语气柔和了许多:“妈,你怎么来了?”
门口站着的就是任母,看过来扫了一圈花店,脸上的笑容不减:“我来这里帮你忙啊。你不要嫌弃妈妈就行。”
“怎么会!”任好好将任母迎进来,让她坐在舒适一些特意置办来的小沙发,一面陪任母说话,一面在旁边包装着花朵。
环视周围一圈,任母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这次她突然来,帮忙是一部分,看任好好到底是不是在花店,又是一大原因。
原因别无其他,只是因为任好好最近住在花店的时间有点长了。
任母倏然回头,看着任好好,眼底划过一道光,开口质问。
“好好,你脸上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