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叹了一口气,开口解释:“老先生本来就是自己突然出来,孤寡老人一个,我就留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好像是儿女来了吧,要接走他,他刚开始不走,但他一个人生活我也不放心,劝着劝着,他也就妥协了。”
任好好点头,眼底有些遗憾。
“不说老先生了,你看看,那边的琴师,我本来是看着脸长得不错,再加上之前的应聘书上写的那么好,我着急,就给用了,结果现在不行了。”
老板娘的脸上写满了发愁。
任好好偏头,从这个角度正好看到钢琴前的男人。
男人低垂着头,脖颈的曲线优美,侧脸轮廓硬朗,却不是宴辛那种,相反,还多了一些柔美,和宴辛的硬气不同,他多了柔和。
这样的人,如果说是钢琴家,光是看脸就会让人相信吧。
任好好脑中想着有的没的,看着男人望着钢琴有些迷茫的视线,再触及面前陪着自己过了大学几年兼职生涯的钢琴,心里不忍,将咖啡往旁边一挪,开口:“老板娘,现在是在休息时间吧?”
“嗯。”
“我去那边看看。”
任好好刚起身,男人开始弹了,动作娴熟,但琴声和熟练度,却连现在的宴乐都比不过,磕磕绊绊的。
任好好没着急过去,只站着听了一会儿,听出了一点问题。
她等男人弹奏完,确认他不会再突然弹奏下一曲后,才上前开口。
“你好?”
男人顺着声音看过来,抬头正看到她,眼中多了一些诧异和陌生。
男人刚露出的面貌倒是吓了任好好一跳。
他的长相很温柔,又俊美,一种偏偏君子风,眼中似乎浸满了温柔,仿佛看着的人正是他的世间珍宝。
任好好心底夸赞了一把男人的脸,转而心疼的看着陪着自己一段时间的琴。
钢琴有些年头了,时间很久远,有几个琴音不准,需要调修一下。
任好好客气开口:“你好,这一架钢琴音有些不准了,你能让我去调一下吗?”
男人点头,声音坦然:“好。”
任好好也坦然,没和他客气,请他起来后自己上前,忙活了一阵将钢琴调试好,坐在一旁试了试,流畅的弹奏出了一小段,引来老板娘的夸赞。
调节好了琴音,任好好就站在一边,打量着这个曾经陪着自己的老伙计,无意中看到男人的手,眼瞳微微一缩,迟疑了会儿,终于开口:“先生,你的手,是不是受过伤?”
弹钢琴的一般最为看重的自己这双手,即使任好好有几年没碰钢琴,却也养着,双手白皙。
男人的手修长,骨节分明,骨节处分明带着些许伤疤,疤痕很浅,呈着淡白色,却很显眼。
他好像终于想起,缩了缩手,抿唇点头。
任好好迟疑了会儿,终于还是点头道歉:“抱歉,是我逾越了。”
“没事。”
从她进来到现在,这是男人说过的第二句话。
两人一时无话。
男人望着钢琴,有些恍惚,随即望着任好好,声音依旧客气又谦卑:“你好像对它很熟悉。”
“嗯。”任好好坦然承认,“我在这里弹过一段时间。”
“现在可以弹一遍吗?”
陌生人突然提出的要求让她觉得诧异,却因为不足为重,所以答应的也爽快:“可以,那你去旁边吧。”
男人顺从的找了个位置,看着坐在钢琴前的任好好熟练的将手放置在钢琴上,手指翻飞涌动,不多时,轻快的音乐从她手中流动出,逐渐漾开,仿佛带着一种活力,让人心情愉悦。
任好好毕竟是来帮忙,不是来抢人饭碗的,只弹了一首就停下了。
琴音刚落,过了几秒,掌声逐渐响起,那个男人慢慢走近,温润的气息让人觉得舒适,就连声音也是温温柔柔:“好手艺,可以请问小姐你的姓名吗?”
任好好谦虚,略一点头,开口道:“我姓任。”
“任。”男人重复了一遍,唇角含笑,开口,“任小姐,你好,我叫虞贤,很高兴认识你。”
任好好被他突然的善意打的措手不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勉强应了一句,随即视线转移,视线一转,却下意识的落到虞贤的手上。
虞贤顺着任好好的视线看过来,唇角泛起一抹苦笑。
他眼中温柔,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开口:“钢琴是我十多年前学的,后来出了点事情,就没再学了,然后手就这样了,今天无意中走到这里,正好遇到老板娘把我拽进来,我起了心思想试试,却没想到连琴音不准都察觉不出了。”
他的声音很轻,好像带着一种浅浅的悲伤。
任好好张口,抓住了一个重点:“你说,是老板娘把你拽进来的?”
“嗯。”虞贤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点头承认。
任好好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冲她这边竖着拇指要夸的老板娘,一时无奈,转头开口:“你不是来应聘的琴师吗?”
“应聘琴师?”虞贤这一次的态度很肯定,摇摇头开口:“我不是,我就是路过这里,往里面看了看,看老板娘在说钢琴什么的,一时冲动,我就问了一句钢琴可以随意弹吗,就被她拉进来按在上面了。”
应聘的琴师还没来,也可能不来了,但路过的无辜虞贤却被老板娘拉进来了。
任好好一时语塞,回头望了望老板娘,看她仍旧兴高采烈的模样,不好意思拂了她的兴致,替她开口:“抱歉,我们有一个来应聘的琴师,说来这里上班,老板娘等得及,误以为你是琴师才……”
话还没说玩,虞贤已经清楚了。
他的声音仍旧温温和和,开口温柔:“没关系,如果不是老板娘的错认,我还遇不到任小姐。”
这种温柔的语调说起来,有点让人心动。
好在任好好现在也是一头栽在宴辛身上,对虞贤有意无意散发的绅士和风度没什么感觉,只当人是客气,点头客气的夸回去:“虞先生,你肯定很出色。”
一个十多年前学过钢琴的人,现在还能磕磕绊绊的弹完一个曲子,足有说明记忆里和本身的能力深。
至少就换成任好好,她觉得空置了十多年,她只能弹一个小星星。
虞贤微微挑眉,也没开口挑破。
任好好觉得站在钢琴这边有点吸引视线,干脆请虞贤去了柜台喝咖啡。
咖啡店的老板娘倒是热情,请了两杯咖啡。
任好好生怕老板娘说琴师工资的事,干脆将他们的误会挑明了。
老板娘诧异了几秒,迅速回过神去道歉,顺便又补上了一个甜点作为歉意,虞贤怎么都推脱不开。
“这可不是家正经的咖啡店,还兼职卖甜点呢。”任好好在一旁打着广告,“甜点是老板娘亲手做的,每天就那么几份,少了就没有了。”
虞贤一听,没再推脱,接下了。
没等他尝一口,手边的手机铃声倏然响起。
虞贤一顿,抱歉的冲老板娘笑笑,接了电话。
“喂。”
“嗯。”
“好,我就来。”
任好好听到虞贤说完这几句话,心底清楚他这是要走,也没说话。
虞贤为难的望了一天甜点,老板娘也心疼的看着甜点。
一口没碰,就扔了,挺可惜,但给了人家小伙子,也不好卖给别人了,就是送也不好意思送出去。
“抱歉,我这边突然有了急事,来不及吃完它了。”
老板娘惋惜,正要伸手拿走甜品,就听到下一句话接上。
“请问可以帮我打包吗?”
老板娘眼前一亮,看着这个年轻人越发的顺眼,连声应好,转身打包了给人送过来。
虞贤自然能察觉到老板娘突然涌出的善意,眼中无奈,却带着丝丝笑意。
临走前,他转头看到一旁的任好好,踌躇了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任小姐,你是这里的常客吗?”
“有空会来。”
言下之意,看我时间。
虽然有点摆谱,但这是大实话。
虞贤有些惋惜,点头表示明白,和两人礼貌道别后转身离开,走过了这条街,在街转角有一辆黑色的车停着。
虞贤一下没犹豫,上了车,将打包好的甜点放在一旁,周身的气息倏然冷了下来。
坐在前面的司机司空见惯,开口问:“六爷,五爷那边传来了消息,巴端将吴茈推出,他已经处理了,至于巴端,暂时没那个能力来找麻烦,请您放心。”
虞贤,不,是虞晋贤,他揉着太阳穴,眼眸暗了暗,声音冷然,和先前的温和大相径庭:“巴端太会耍手段了,五哥短时间内处理不了,恐怕夜长梦多,你去通知于飞,让他帮忙,手脚干净点。”
“是。”司机答应下来,顿了顿,迟迟开口,“吴娅小姐这次又来了,吵着说要见你,暂时还联系不上二爷。”
一听到吴娅那两个字,虞晋贤就头疼。
他觉得头脑有些发涨,大手一挥,拒绝的果断:“吴娅在哪那就去别的地方避避,我现在还不想看到她。”
比起吴娅,他更想看到在咖啡店弹钢琴的那个任小姐。